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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2 / 2)

胖子冲了过来,跟我说了句哥你终于来了,紧接着就问我赢了输了。我面色平静:不太顺,就赢了一万。

胖子顿了一下,就开始介绍他赌输的经过,说开始的时候因为赌资不够压得少,到最后感觉要出长龙了,就连押了几把结果毛都没中,谁知到刚输光就出了个六连庄。胖子说到这开始愤愤不平:妈个逼的我就不信我这么倒霉,身上就剩八十了,我在赌场里又跟人要了二百,看准路要出庄,结果出了个JB闲,操!

我没问胖子那二百是怎么要来的,因为我想象得到。我仔细地审视了一眼胖子,没了金项链,他的脖子显得分外粗硕,脖子的褶子上隐隐还带着点黑灰,他说话时嘴里喷吐着夹杂着烟味的怪臭,那曾被他染成金色的发尖依稀还看得出来,只是夹杂在凌乱的发型中看起来好像是头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他那件风衣是boss的,不过因为一只袖子被他撸到了手肘以上,显得有些滑稽。他衬衫最后一个扣子没扣,那版型很好的裤子上沾了点灰,左脚的皮鞋上的logo不知哪里去了,留下两个小小的空洞,就像一双神秘的眼睛。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想起《芙蓉镇》里的一句台词:活下去,像狗一样活下去!当活着的意义变成了活着本身,这个千古命题岂不是死循环了?--你为什么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似乎这种状态用在现在的胖子身上也不恰当,因为胖子现在之所以可以如此狼狈的活着,那是因为他的生命中还有可以寄托的希望,这希望也许不在他老婆和女儿身上,而在赌场之中。如果非要说赌徒和瘾君子有什么不同,那最大的不同也许就在这里:赌徒,永远都心怀希望--不管这希望会不会将赌徒引入地狱;而吸毒者,则是在不断走向更加绝望。

胖子骂骂咧咧地说完了他赌输的经历,掐了烟,狠劲地咳嗽了几声,异物在他气管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他使劲地“咳”了一声,朝地上吐了口痰,又有些后悔似的用皮鞋把痰渍擦掉,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一个恶心巴拉的粗线条。宁宁在边上有些受不了,把手伸出来想掩住嘴,可伸到一半又换了另一只手,估计是想起手上的纹身了。看来纹身这玩意还真不能乱纹,弄不好反受其害。

胖子丝毫没注意这些,他抿着嘴又吐了几下,像是清了清嗓子,又抽了一下鼻子,问我:你还有烟么?

我把一包没开封的中华给了他,他打开包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对我说:我下午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我把我姑娘的保险给退了,能退五万,妈个逼的交了六万多让他们给扣了那么多。钱我回沈阳就能拿到,到时候那钱到手了我先还你那四万……

……你身上还有多少,再给我拿点,到时候一块还你了。--胖子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点了根烟,看着胖子的眼睛:三哥,不是兄弟我不借你,一个是我身上也没剩多少,再个我现在借你了也是害你。来,咱先去吃个饭再说吧!

胖子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我往前走,他就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上到餐厅,三人吃了顿饭,我和宁宁各自心怀窃喜,自然是胃口大开,却看胖子愁眉苦脸,好几次都咬到筷子,而且他一边吃一边很轻易地就被附近人的赌博话题吸引地转过脑袋看。本来我还担心胖子若认出宁宁大家是不是会很尴尬--尽管化了妆后宁宁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结果胖子来来回回连宁宁的正脸都没怎么看,不过后来我听宁宁说我去拿菜的过程中他还是跟宁宁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问宁宁“你们刚才到底赢了多少”,另一句是跟宁宁说“你这包一万多吧,我给我媳妇买过一个”。

快吃完的时候,我跟胖子说:我身上钱虽然不多,但你回去的机票我还买得起,你回去吧,听我的别再在澳门呆了,这次运气不好,下次再来。

胖子摇了摇头:我不回长春,我去东莞找老马。老马说管我吃住没问题。刚说完,胖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行,我得先回趟沈阳,那保险还没退呢。我看着胖子拿筷子的手,发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我问胖子这是怎么了,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把手放到了桌子上止住颤抖,跟我说:动不动就抖,没事,一上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