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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夜访(1 / 1)

第三营区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

白天出战时还热闹非凡,拥挤不堪的营区里,此时却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可以看到几顶帐蓬里透出微弱的光亮外,更多的还在黑暗中沉默着。

一股阴冷的晚风吹来,刑柯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紧了紧他那件被血染透的军服,脸色却比这夜晚还要阴黑。

几乎每次大战之后,此类情景都会上演一次,从最初的激愤,到如今的麻木,他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生死,习惯大战过后的寂寞。然而,当他忽然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回过头来,却才发现自己是刚刚在地狱里走过。

他所居住的帐蓬位于营区最东端,距离西庸关不过六七里远,中间隔着一条奔腾不息的大黑河,还有几座用来观察敌人动向,同时也是为看守他们这些奴隶兵而建的哨楼。

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四年前雍军在北天关大败,被迫撤退到这里驻防抵抗后,他就一直生活在不远处那座小土丘后面。五年多的血腥杀戳给他的生命留下了一段永生难忘的回忆,而每次大战之后,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那顶帐蓬里,数着自己获取的标牌,难得地享受一刻悠闲时光,却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从七岁那年他被养父卖给奴隶贩子开始,其中有超过八年的时间,他都是在血与火的战斗中渡过的。假如忽然有一天,有人让他放下手中的刀剑,过上平淡的农夫生活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双习惯了握刀的手,能不能扶起犁耙!

而如今,他终于挣脱了那个无形的枷锁,即将离开这里,踏上未知的旅程时,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忽然间,刑柯有种被熟悉的东西抛弃了的感觉,他的胸口有些憋闷,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紧紧地握住。

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从未有的渴望那顶破旧的帐蓬里有温暖的灯光亮起。

然而,当他翻过小土丘,隔着一段距离看见黑乎乎的帐蓬时,他忽然停住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失望和悲苦之感油燃而升。

十人小队,最终只有他自己活着回来了……

叹了口气,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正准备掀开用麻草编成的帐帘时,里面忽然迸现出一道火花,并且迅速的明亮起来。

刑柯心神一振,挑起帐帘钻了进来,同时还满怀喜悦地问道:“你们都还……咦?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出现在帐蓬里的不是他所期待的战友,而是那两个在观战台上见过的黑袍武士。

“对不起,我们不想被别人看到,所以就先进来等着你。”荆队长笑了笑,比在观战台的时候脸上许了几分暖意。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刑柯皱起了眉头,他绝不相信两个从未来过第三营区的人,就能够在数百顶一模一样,都是破破烂烂的帐蓬里,准确地找到自己的目标。

“是他带我们来的。”荆队长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藏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身上穿着件明显有些宽大的旧军服,皱巴巴的上面遍布污垢和血迹。只是一双漆黑闪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像怯弱的光芒。看着刑柯,就好像是被恶狼逼进死角的野兔一样,微微颤抖着。

“你是……”刑柯怔了一下,这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我叫阿草,是,是隔壁的,你帮我打过光头他们。”少年紧紧地抱着肩膀,缩着脖子说道。

刑柯怔了半天,却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