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颗眼泪滴在他的手心，屏住呼吸，顾启恩悄无声息的下床。
从床底下拿出塑料盆和毛巾，探险一样走出去，洗澡间里人声鼎沸，顾启恩抱着盆杵在外面，想要进去接一盆热水，一旦进去必定会碰上赤身裸体洗澡的男人。
突然想到夫妻房区的女浴室，顾启恩擦去脸上的眼泪转身回宿舍，身上还穿着工服，戴上安全帽，她抱着塑料盆步行去夫妻房，到处可见光着上身的男人，顾启恩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快步穿过长长的过道。
“这不是小黑媳妇吗？”牙仔拿着一根黄瓜，边嚼边笑着打招呼。
跟其他人比起来，牙仔算是顾启恩比较熟识的了，她抱着塑料盆小碎步的跑到他面前。
“怎么还哭了？”牙仔俯下来，盯着她湿淋淋的小脸，关切的问。
顾启恩嘴一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我哥哥太累了——”她抖着肩膀哽咽道。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大哥说。”牙仔抬起一只手放到她的小肩膀上。
“我接热水回去。”顾启恩打了个嗝，忍住眼泪，微微后退一步。
“细莲——”牙仔嗷的一嗓子，细莲像个忍者一样冒了出来。
“帮着小黑媳妇接水，洗漱不方便吧，拿个水桶。”牙仔粗声的使唤细莲，一扭脸又柔声细语的问顾启恩。
细莲提着半人高的塑料水桶，装满热水放到三轮车上，牙仔抱着几个塑料盆从小卖铺里走出来，塑料盆里放着巧克力、薯片、瓜子，“哥给你的，拿回宿舍慢慢吃，吃光了再来拿，不要钱。”他柔声细语的将塑料盆送到顾启恩面前。
“谢谢。”顾启恩低着头谢道，伸手一把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用谢。”牙仔半弯着腰，温柔的说。
细莲木着一张黄黄的大饼脸，像木桩一样杵在一旁，牙仔喜欢对漂亮的女人献殷勤，她能理解牙仔的心，她长得太丑了，连她爸妈都嫌她丑，她从小就认命了，本以为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牙仔是老天爷带给她的奇迹，跟牙仔每过一天，都是她赚到的。
这一趟的探险收获颇丰，顾启恩脸上的眼泪未干，笑容就绽放了，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细莲身旁，跃跃欲试的想要跟她聊天。
细莲比她还不爱说话，“谢谢嫂子。”顾启恩望着她的脸，实心实意的谢道，她不愿意称牙仔为大哥，却愿意叫细莲嫂子，细莲腌的萝卜干很好吃。
细莲咕咚咽一口口水，想要清清嗓子开口讲话，“不——”她乌鸦一样的嗓音嘟哝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声音嘎然而止。
“嫂子腌的萝卜干很好吃。”生平第一次，顾启恩主动找着话题来调节气氛，她在细莲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的羞怯，一样的木纳，一样的自卑，一样的不善言辞。
细莲眼睛一亮，别的不敢说，她腌制的小菜可是一流，以前跟牙仔一起开小饭馆，饭馆免费提供她腌制的小菜，很多的回头客就是冲着这些小菜来的。
细莲帮着将水桶提进屋，顾启恩千恩万谢的跟她道别。
往脸盆里舀一点热水，拧上热毛巾，顾启恩趴在床边，从陆启政的脸开始擦起，解开他的工服，擦他的胳肢窝和胸口，将他从头擦到脚。
擦干净他的身体，顾启恩坐到床边，给他捏腿。
几次她的视线扫到盆里的零食，好久没吃零食，生生忍住了，等着哥哥醒来，跟他一起吃。
外面响起敲门声，顾启恩跑去开门，“给。”细莲双手往前一递，罐头瓶子里装着满满一瓶她腌制的小菜。
顾启恩惊喜不已，“谢谢嫂子。”她接过罐头瓶。
细莲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顾启恩紧紧抱住罐头瓶子，感动不已的目送细莲离开，第一次她有种交到知心朋友的感觉，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简简单单的就交了心，变成好朋友。
打开罐子，捏起一个长条萝卜干送进嘴里，顾启恩滋滋有味的含着萝卜干，盘坐到床尾，用热毛巾包住陆启政的脚，给他按摩脚心，她经常看到爸爸这样给妈妈按摩，按摩脚心能消除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