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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国难 中国海 (六)(2 / 3)

“不管他们信不信,咱们都必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这是咱们的责任。子铭,朝廷和国家没关系,朝廷可以换,可以灭亡。但国家永在”。邵云飞拍打着冯子铭的后背,低声安慰。他理解冯子铭的心情,航海者在朝廷上没有地位,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今天冯子铭闷闷不乐的主因。

年少时出海,不到四十而名满天下,大海见证了他的光荣和梦想。同时,冯子铭也辜负了家族寄予在他身上的齐家厚望。几千年来,在人们眼中,仕途是唯一正道,学而优则仕,或任何方面优了,都应该走入仕途,得到国家的支持。而这个时代的支持冯子铭的,恐怕只有他的狂热和商人们的发财梦了。国家可以分享他航海带回来的新发现,分享那些珍禽异兽,却不会为他的梦多提供一点点,哪怕是口头上的支持和承认。洪武皇帝做得少,安泰皇帝压根不会。

“邵兄,莫,莫说这大,大逆不道之言,隔,隔墙有耳”,冯子铭将手指放到嘴边上,做了个嘘的样子。头一歪,昏沉沉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睡着了。

邵云飞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好朋友身上,转身走向海港。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冯子铭出身于书香世家,能放手搏击大海已经不易。不能要求他和自己这海盗出身的人一样,说将朝廷放在一边就放在一边。

朝廷不同于国家,好像武侯和伯文渊都这样讲过。真正理解这句话时,邵云飞才明白这个话题内涵之沉重。星空下,邵云飞发觉自己开始理解武安国,理解了那沉吟至今的背影,理解了那份先行者的无奈与孤独。

武安国一直在修路,造桥。沟通大明朝南北的那条官道,耗资千万,与大江大河相连。巧妙地利用了各朝各代原有的官道与河流渡口。沟通东西那条路也如此,他在准备着什么,为什么而忙碌?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邵云飞的答案是,他埋头为民,不问收获。今夜看来,答案却不这么简单。这两条路将盛产稻米的江南,盛产机械的北方六省,还有自古有天府之国美称的蜀地,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连成一体,各地彼此相连,运送军队和补给的困难程度大大降低。可以说,除了没有桥梁跨越大江外,凭借河港和道路,整个大明已经被连接成一个整体,

武安国在做准备,邵云飞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了这两条尚未完工的主干道,大明就目前控制的所有地区将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诸侯凭险要割据的难度大大增加,国家应付外敌入侵的能力却大大提高。帖木儿点倾国之兵来犯,即使大明朝初始阶段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也可以迅速集中全国力量到西北,在那里和敌人展开决战。

此后,任何外界势力想进攻大明,将要面对的是举国反击,而不是一隅一隅逐步的抵抗。中国自古怕蚕食而无惧鲸吞,当蚕食成为不可能,外敌有何惧哉!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万里之外那个踯躅前行的身影在邵云飞面前猛然清晰,让他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亲近。

五天后,舰队趁着夜色绕过锡兰山,进入波澜不惊的孟加拉湾。孟加拉湾,原名榜葛剌湾,安泰十五年,帝恶其名,改称其为孟加拉,这个庞大的海湾沿岸势力错综复杂,自古以来就是盛产海盗的地方。大明朝舰队对此地缕缕整饬,但海盗屡禁不止。

商人们非常怕走此地,大海中星罗棋布的小岛后,随时会杀出一伙驾着海鳅船的海盗来,不顾生死地将小艇划向商船,跳帮劫掠。沿海各国也暗中支持海盗,经常发生商船在一个海港中补给出港,立刻被成群海盗围追堵截的险情。

邵云飞和冯子铭的舰队沿锡兰山向东南转,选择翠屿嘴,南巫里这条远离海湾的航线。由于接近海湾边缘,沿途遇到的船只不多。偶尔有几伙小毛贼路过,看到舰队上飘扬的大明日月旗,如躲瘟疫般,飞快地逃走了,惹得水手们发出阵阵哄笑。

旅途越安宁,邵云飞的眉头皱得越紧。阿拉伯各国不会就此放弃,孟加拉湾诸国遵从帖木儿的旗号,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探险船队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拦截船队来得越晚,也许危险程度越高。

“如果再遇上危险,还是我断后,你和郭枫带着大伙分散突围,一定要将消息送回大明”,从溜山港起锚之前的那个清晨,邵云飞叫过冯子铭和郭枫,低声叮嘱。

冯、郭二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想着这些,邵云飞心里就直发虚。朝廷可抛弃他们于不顾,可他们不能抛弃自己的祖国。每个中国人的肩上,都担负着自己的家园。他可以不喜欢那个家园的管理者,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生长之地。

“老大,船,船,各国的战舰”,距南巫里(马六甲海峡和孟加拉湾交界)还有一天的海程时,一个水手慌慌张张地跑船长室,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