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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 (三 下)(2 / 3)

刷的一下,所有参谋的目光都看向了杜规。几个负责筹划作战物资的参谋甚至直接抄起了算盘。

“忽必烈能从自己人手里抢到金银,却未必那能抢到足够粮食。金银用后可回收,粮食用后却只能变成大粪,并且一年只能收获一次。让退入太行山的八字军和忠义军放弃在河北,转进河东南北两路。大都督府派人向陕西诸路渗透,贩卖兵器、钢弩、扶植山贼抢劫府库,高价倒卖粮食、设法破坏春耕。这一切别打着破虏军名义,有,有伤和…..”杜规狠了狠心,话语渐渐流畅起来。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决战关头,他宁愿把这个策略烂到自己肚子里。献上此计,日后史家绝对不会给他记下光辉的一笔。

去年陈吊眼北上,将两浙和山东砸了个稀烂。大都督府的人口掠夺政策又使得北元丧失了大量的青壮劳动力。入冬后,太行群豪和纷纷而起的草头王们破坏掉了河北大部分地区,如今,忽必烈的军粮来源只能从原本不富庶的河东南北两路(今山西、河南)以及陕西诸路征集。如果有人再把这三个重要地区的官道切断,顺便破坏掉春耕,忽必烈南下的粮食供给绝对无法保障。

忽必烈这次采取暴力手段从一部分官僚和豪强手中掠夺物资来应急,已经破坏了其统治基础,只是南方的事态展逼得他不得不破釜沉舟。熟悉商业运作的杜规得好,金银可以流转,而粮食用后却不可重使用。只要破虏军能与忽必烈在长江一线对峙几个月,没有足够粮草供应的元军要么加大从民间的劫掠力度,逼得百姓无法继续生存,揭竿而起,要么退兵北返,承认南征失败。无论上述哪一种情况生,北元各地必然会淹没在农民起义的怒火中。

参谋们谁也不话了,纷纷将目光看向文祥。杜规所的战争手段已经突破了大都督府的道德底限。拉高北方粮价,破坏春耕,最先影响到的肯定是北方百姓,可以预见,一旦战事拖延到秋后,北方将饿殍遍地。

然而,不这样做,一旦忽必烈大军过江,整个江南必然白骨累累。

一直到众人散去,文祥依然没从迷茫中缓过神来。“我今所做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他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即便文忠本人亲临,也想不出更好办法吧!”文祥叹了一声,默默地想。六年半前的一段记忆完全改变了整个大宋,在最初的时候,他可以凭借文忠对历史的回忆,对预计生的事情找出最佳解决方案。如今,整个世界早已脱离了文忠记忆的轨道,到底驶向哪个方向,谁也不清楚。

按照原来的历史,五年前,邹洬兵败自杀,自己被俘。接着,6秀夫跳海,现在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宋帝赵昺已经死去。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如今的水师统领杜浒绝食身亡,炮师领吴希奭力战而死。接着,大元朝在出征安南时,丧尽了6上精锐。出征日本时,二十万新附军被台风卷走。失去了两大武力支柱的北元被迫放弃了继续扩张。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抢劫完大宋的北元再无目标可抢,由劫掠为支柱的经济旋即崩溃,物价飞涨,百官无俸。忽必烈父子相疑,真金病死。

而由于文忠的一段记忆,所有历史上生的大事都偏离了轨道。大元朝的精锐还在,正于破虏军纠缠不休。由于南方货币制度的启,忽必烈毅然废除了纸钞,从崩溃的边缘拯救了大元经济。就连本来该在忧虑中病死的真金,也因为大元朝面临的外部压力,稳固地坐牢了继承人之位。

一切都变了,华夏走到这一阶段,已经没有任何可预知的东西供自己参考。所有的策略都要凭自己去摸索,并且摸索的结果往往与自己的初衷背离。在一次次无奈的选择中,看着自己慢慢变得冷酷无情,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今的会议中,年青的参谋宋清浊主动承担了组织人手秘密北上,联络陕甘豪杰,破坏北元粮食生产的任务。当这个真名叫赵刑的皇室成员主动提出隐瞒身份北上时,文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刹那间的轻松。大都督府一致决定,今的议事内容绝不外泻,一旦宋清浊任务失败,大都督府为了占据道义的制高点,绝对不会承认他的作为受大都督府委派。这意味着其任务九死一生,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但宋参谋还是甘之如饴地接受了这个条件。

“这是为华夏复兴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宋清浊当时的话至今依然在文祥耳边回荡。其他参与此项行动的年青人也这么认为。抱着对大都督府的无限信任,他们去筹备北上事宜。所有的年青人都相信,他们的大都督可以在关键时刻像过去一样,力挽狂澜,击溃忽必烈。而在这个时候,文祥却知道自己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没任何把握。

“有人为政者无私德!”文祥喃喃自语,声音细得像蚊蚋。背后,灯光漂白他瘦削的影子。

“丞相,吏部侍郎卓可求见!”侍卫长完颜靖远在门外低声报告。作为文祥身边的亲信,玻璃窗上那个孤单的背影让他心痛。但武夫出身的他却不知道如何为大人分忧,只能尽量找一些事情来分散文祥的注意力。

老可能听见了完颜靖远的祈祷,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文祥找些事情做时,卫兵汇报,吏部侍郎卓可来到了大都督府门口。

“让他有事明在议事厅吧,今我很倦!”文祥从沉思中回过神,有些不高兴地回答。

吏部尚书卓可如今是行朝诸臣中最让大都督府最头疼的一个。当初明知道此人与刺杀事件脱不开干系,为了避免内部动荡,文祥还是命令监察部门放过了他。结果,逃过一劫的卓可偏偏不知悔改,每公务之余,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给大都督府每一项政策挑毛病上。并且还不以儒家经典,而是代之以《临时约法》为依据千方百计找大都督府的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