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抬眸,凝视着慕鑫阳,音色低沉。
“是谁说没了腿便不能做慕家家主,不能入朝为官平步青云?你要牢牢记住,你是慕家的嫡孙,唯一的嫡孙!”
“只要你是慕家唯一的嫡孙,老太爷仍然会倾尽所有来扶持你,这一点,无人可以撼动!”
“即便是没了腿,那又如何,你仍可以将他人踩在脚下!你那大哥,就只是个庶出的贱种,你难道不是比谁都要清楚么!?”
慕鑫阳双手抓住衣襟,无比痛苦地撕扯,低沉的咆哮在喉间滚动着,“可我恨……我恨他们毁了我这一双腿!我好恨!我要他们死,我要亲眼看那两个贱种不得好死!”
“死?未免太过便宜了他们!”大夫人面色重重一沉,厉声道,“那两个庶出贱种,将你害成了这副模样,怎能只是要了他们的命!”
大夫人缓缓俯下身,慈爱地抚摸着慕鑫阳的脸,一个阴冷且诡谲的笑,便在此刻无声无息地占据了她的面容。
那两个贱种的性命,即便是叠加在一处,都不足以弥补他儿子所受的伤!
尤其是那狡诈的小狐媚子,她如何能让她轻轻巧巧便丧了命!?
将床头已有些冷了的药端过来,大夫人吃力地将慕鑫阳搀扶坐起,慈爱话语之中,分明夹杂了一丝咬牙切齿。
“把药喝掉,早些好起来,才能早日看到那贱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杀了他们的惨状!否则……难道你真就甘心,将你的大好前程,尽数让给那些庶出的贱胚子?”
慕鑫阳大口喘息着,血红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他死命咬紧牙关,僵持片刻,一把夺过药碗,仰头便喝了个一干二净。
“能忍一时之气,方能成大事。我的阳儿,必定不会让我失望。”
大夫人动作轻柔,擦掉他唇边混着血迹的药汁,背过身,方才见那一抹毒蛇般的狠辣目光,自她眼底挣扎翻腾而起!
慕鑫阳如今落得这模样,她心底如何不痛!?这笔债,倘若不能从那小狐媚子身上千倍百倍的讨还回来,她绝不甘心!
自慕鑫阳房内离开,寒冷夜风一吹,大夫人便禁不住用力咳嗽了半晌,顾妈妈连忙上前,帮她顺着脊背。
“奴婢固然能明白夫人担忧二少爷,可大夫也叮嘱过,这段时间夫人需得静养,倘若操劳过了头,延误了病情,可要如何是好?”顾妈妈开口,不无担忧。
大夫人带了几分疲倦,缓缓点头,她是得要好生休养一阵子,如若不能将身子养好,如何能安安稳稳地同那小狐媚子斗!
只这几日,她就暂且先让那小狐媚子过几日安生日子!
乘上软轿,大夫人扯紧披风,眼皮半开半合,思忖了起来。
慕洪宇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如何费力提防,只要能够先将那小狐媚子拿下,区区一个慕洪宇,全然不必放在眼中。
“顾妈妈。”大夫人想起了什么,睁开了眼皮。
顾妈妈立刻靠近过来,“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
“周姨娘那边,绝不能出半点纰漏,交代过你的那些,你应当明白。”
“夫人放心,奴婢都明白。”顾妈妈战战兢兢道,“夫人交代过的,奴婢绝不会出半点差错。尤其是五小姐那边,绝不会有人透露出半分口风。”
大夫人点点头,又道:“宝筝那里又如何了?”
“夫人不必挂念,虽有老太爷的人看在那,可看在夫人颜面上,都不曾有过什么为难小姐的事情。”
“那便好……”道完了这句,大夫人面上又露出了几分疲沓神色,再不多言一句。
自从大夫人去过慕鑫阳房中,从此慕府的人便不再听到二少爷的哀嚎,虽然慕鑫阳那眼神仍旧阴冷的可怕,却再也不曾摔过药碗。
素来还算热闹的慕府,突然便冷清了下来,这冷清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先前闭门不出,安心养病的大夫人,才重又主起了家里的事情。
大夫人重掌管家大权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慕长歌唤去了老夫人房中。
待到了老夫人院中,慕长歌方才见到,除了还在床上养伤的慕鑫阳,长房的子女已经尽数来到了这里。
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慕皓轩,今日也在,不声不响地同慕君如站在一处。
见慕长歌进来,慕皓轩冲她温和一笑,权当是打过了招呼。
真要说起来,三少爷慕皓轩,半点都不像是与慕君如同母所生之人,为人老实又木讷,倒是很像慕冬芸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