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情的人,总是格外怜惜手中那支笔的。只不过我也不曾想要借用郭三少爷随身带的笔,二弟弟你这边,总不见得连一支笔都没有才是。”慕长歌微微一笑,道。
“说来不巧,我这里的笔,先前都觉得有些旧了,打算全部重新换掉。可今儿是年初一,各家都关了门,至今都尚未送来。”
慕鑫阳瞥了一眼慕长歌,那看似寻常不过的眼神之中,隐隐压了一丝挑衅,“二姐姐若当真想要题字,只怕得重新回去千翠院,去取一只来了。”
闻言,慕长歌微微紧了紧眉心,看向慕鑫阳的眼神里也有了几分不善,最后更是权衡片刻过后,慢悠悠以杯盖抿了抿茶水之中的浮末,“若是寻常,这般小孩子家家一样的事情,我向来是不会做的。”
“可今天,既然郭三少爷都已经开了这口,岂有让他扫兴而归的道理?碧珠,回一趟千翠院,取我自己的笔来便是。”
在慕府,慕鑫阳所住的地方,同慕长歌所在的千翠院,距离极远,一来一回,很是耗人精力。
碧珠看上去好似有些不情愿,然而终究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是匆匆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见碧珠急匆匆地快步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锦盒,带了讨好的笑意,双手捧到了慕长歌眼前,“小姐要的笔,奴婢取来了。”
这一来一回,着实有些折腾,碧珠额角上都是汗涔涔的,谁知慕长歌只瞧了一眼,面上便微微带了几分不悦,开口时,话语里也有了些责备意味。
“怎么把这取来了?”
慕君如也凑了过来,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先前送给二姐姐的么?”
“可不是么,四妹妹送的这一片心意,我很是珍惜,便一直将其好好收了,不曾用过。谁知这丫鬟竟如此蠢笨,不过是让她去取支笔,倒也能取出来这些个花样。”
慕长歌语调虽柔和,扫过慕君如的眼神,却还是一片赤裸裸的不悦。
慕君如愣了愣,才连忙开口道:“不过只是一双不值钱的鸳鸯笔,二姐姐有这心意,君如已感动非常。碧珠取来便取来了,这丫头总不见得是要故意与你作对。二姐姐只管用,若你喜欢,过后君如再重新送上一份给二姐姐就是。”
冷冷看一眼窘迫到脸色涨红的碧珠,慕长歌似是要发作,又下意识以眼角余光投一撇在那郭书言身上,“罢了,错都已经错了,又能奈你何,退下便是。”
自刚才察觉到碧珠的窘迫起,郭书言便微微蹙了眉,待到慕长歌说完这句之后,方才笑道:“四小姐说的是,既然都已带了过来,二小姐也不必再多想什么,正好,这画我同郭兄已绘完,也该见识一下二小姐的丹青了,二小姐,请。”
“那长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慕长歌轻柔一笑,提笔之时,方才察觉到砚台里已不剩多少墨汁。
碧珠见状,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为慕长歌研磨起了墨。
“动作可要仔细了些,你这笨手笨脚,可不要染脏了郭三少爷的衣裳才好。”
慕长歌这有些冷的话,令碧珠心头一提,已贴近喉咙的嗓音尚未发出,手便紧张地抖了一抖,那飞溅而出的墨汁,倒是没有沾染到郭书言的衣裳,而是尽数泼在了慕鑫阳身上。
“二姐姐的丫鬟便是这样蠢笨的么!?这种丫鬟留在身边,还不如早早寻了人牙子来!”
“奴婢……奴婢是无意的,求二少爷宽宏大量,饶了奴婢吧!”碧珠一紧张,手便抖的更厉害了。
这一抖不要紧,袖口一扫,竟把砚台径直扫到了地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磨好的墨汁,便溅满了慕鑫阳的衣裳。
如此狼狈一幕,令郭书言也有些错愕了,慕长歌的脸色,也在顷刻之间阴沉到了极点。
“你、你们主仆这是串通好了,诚心要来找我的不痛快是么!?”慕鑫阳愣怔片额后,便火冒三丈,一手指了碧珠,“给我去院里跪着,没我的吩咐,不得起身!”
“小、小姐!?”碧珠眼底顿时噙满了眼泪,哀求地看向了慕长歌。
慕长歌尚未有所动容,一旁的郭书言倒先带了三分不忍,开口道:“外面天寒地冻,长跪一事,只怕这丫鬟扛不起。不如慕兄且给我留三分颜面,此事便罢了吧。”
谁也不曾想到,郭书言话音未落,便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