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儿!我的阳儿!”
眼前这人,赫然正是已气息奄奄的慕鑫阳!
大夫人此刻已顾不得其他,一头便扑倒过去,颤抖双臂,紧紧拥住血泊之中的慕鑫阳,声声悲啼,凄惨至极。
“二、二哥!?”
慕君如也彻底僵在了原地,若不是亲眼见了,她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被郭书言下了狠手的人,竟然会是慕鑫阳!
慕鑫阳的头发都已散乱开来,浸透血污,两片嘴唇已是血肉模糊,遍体鳞伤,除却一只眼睛尚且完好,身上竟再也寻不出半点安好之处。
在大夫人凄厉哭喊声中,慕鑫阳吃力地蠕动几下嘴唇,一团粘稠鲜血自口中涌出,烂糟糟的牙床上,分明不剩几颗牙齿。
慕君如全身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既恐惧,又无法挪动开自己的视线。
看那团鲜血滑落在前襟,又新增了一团殷红,慕君如的牙齿便禁不住跟着打起了颤。
为什么慕鑫阳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全身冰冷的慕君如,当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先前离开之时,分明是她同慕鑫阳一通回到了卧房,之后,也是她亲眼看见慕鑫阳回了卧房躺下。
直到她离开,慕鑫阳都不曾离开过房间,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中,慕鑫阳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他是个断了腿的瘸子,没人将他带来,难道还能是闹鬼了不成!?
“大夫——快去请大夫,大夫怎的还不来!”大夫人圆睁了双目,眼角赤红一片,似是鲜血减入一般。
这如困兽般的狰狞一瞥,越发令慕君如惶恐到了极点。
就在此刻,慕长歌也已靠近了过来,在那一声惊恐叹息过后,也红了眼,失了魂,细嫩素手,颤巍巍指了地上那人。
“怎会是二弟弟,君如,你先前不是同二弟弟在一处么,他行动不便,性子又冲了些,你怎的就忘了好好照看着他,怎么就让他不明不白便将郭三少爷给惹恼成了这模样!”
慕君如身子狠狠一颤,脱口而出的嗓音险些嘶哑,“我、我何时丢下二哥了!?他分明,分明刚才还在卧房中——”
一句话尚未说完,慕君如便对上了慕长歌的视线。
在那泛红凄婉之下,她的眼神,依旧如同那波澜不惊的静谧湖泊,只偶尔微微一晃,泛起的也是一抹锐利寒凉。
慕君如的话,硬生生便这样截住了,她的心狠狠一沉,汗出如浆,恨不得将自己舌头一口咬掉!
然而,她的话,自说出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房里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再无后悔的机会。
慕长歌唇畔勾起一丝隐晦浅笑,眸光隐含三分锋芒,朱唇轻启时,面上却做出了一副怜悯悲戚神情。
“当真是吓糊涂了么四妹妹,二弟卧房到此,也不过几十步路程,你从那里来时,倘若二弟弟还在卧房中酣睡,只这几十步的一眨眼功夫,郭三少爷又怎能将二弟弟给伤成了这样?”
慕君如心头狠狠一紧,到底还是掉进了慕长歌的圈套么!
不该说的,方才那辩驳,她不该说的!
慕长歌分明是有意引她说出那句,她怎的一时糊涂,便就这样轻易让她给牵了鼻子走!
靠近慕君如,慕长歌动作分外轻柔地抚了抚她肩头,眸光夹杂着一丝意味深长,淡然扫过了慕君如的眼前。
“四妹妹,莫怕,现如今就连母亲心底只怕也已乱作一团,你若是怕的胡言乱语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二弟弟出了事,最为心痛的人还是母亲,有些话,即便是吓糊涂了,也是最好不要说才是。”
她糊涂么……她倒真想让自己是糊涂的,也就不必如现在一般惊恐了!
在旁人看来,她就只是因为恐惧,才会一时之间乱了神智,但慕长歌引她说的那话,落在大夫人耳中,便绝不会这样简单!
慕长歌手搭在慕君如的肩膀上,视线却悄然投向了大夫人。
事实也果真不出慕长歌所料,先前只是痛苦的大夫人脸上,此刻已无声无息地滋生出了一团恨意弥漫。
慕长歌纤长羽睫微微垂下,默不作声地掩盖住了她眸光之中的清冷,以及那一点淡漠轻笑。
任凭谁都不会相信慕君如的说辞,大夫人更是不会。
大夫人本就多疑,现如今,她必定会以为,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与慕君如联手一事,已彻彻底底变成了慕君如的背弃!
就在此刻,大夫才急匆匆赶来,大夫人也已过了最初那慌乱时候,正让开位置,要让大夫瞧上一瞧,谁知,大夫尚未来得及靠近慕鑫阳,便被一口鲜血喷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