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一侧是慕长歌,另一侧便是柳婉如,刚经历过肃亲王府的风波,这样的座次,未免让人感到有些怪异。
众人都落了座,柳老夫人又亲手夹菜,放到了如夫人眼前的碗碟中,“多吃些,我专门吩咐厨房的人,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
如夫人笑意登时明媚了许多,喉底却让人听上去有些哽咽似的,“原来就连我爱吃什么,母亲也都还记得,我还以为,母亲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这只是你以为,我从没有过不疼你。”柳老夫人望着她,缓声道,“你从来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只是你自己想太多,也想要太多罢了。”
不等如夫人有什么回应,柳老夫人又亲手为慕长歌夹了菜,温言道:“多吃些,这些日子,我看你可比刚来的时候要瘦了好些。”
“多谢老祖宗。”慕长歌双手扶着碗,眼角余光,却悄悄打量起了众人。
房间里看似其乐融融,可慕长歌却总觉得,每个人的笑意都有些说不出的虚假。
待到杯盘狼藉之时,柳宁安起身道:“老祖宗,孙儿要回去书房了。”
“去吧,去吧。”柳老夫人点头道,“你是块做学问的料子,好好读书,日后也好像你的父亲一般,入朝为官,壮大咱们柳家的门楣。”
柳夫人也起了身,“老祖宗,儿媳也该回去了,妙儿今儿要喝的药,一个小厨房做不开,就在我那里熬了一份,回去晚了,怕耽误了妙儿用药。”
说罢,柳夫人同柳荣真使了个眼色,二人也起身告辞。
目送那几人离开,如夫人将一杯酒倒入口中,“我想单独同母亲待一会儿,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也该走了吧。”
如夫人始终不看慕长歌一眼,慕长歌面色如常,只当是听不出她话里的不客气,“老祖宗,长歌暂且告退。”
她款步离开了老夫人院中,柳府当中,也早已随着太阳落下而漆黑一片,只偶尔有下人提着灯笼,或快或慢地路过。
慕长歌不急不慢地走着,待转过一处拐角,打量一下四处无人,迅速同素玉使了个眼色,素玉心领神会,一口吹熄了灯笼,悄声道:“小姐待会不必害怕,有素玉守着小姐呢。”
说罢,素玉便将灯笼藏到了一处灌木丛后,提着慕长歌双肩,脚下一用力,点在一旁的树干上,借着巧劲,便将慕长歌提上了屋顶。
“小姐不要随意挪动,只管抓紧奴婢就好。”素玉轻巧找了一处地方站稳脚,又掏出短匕,小心翼翼撬开一片瓦片,光线顿时透了出来,声音也顿时清晰了许多。
素玉找到的这一处视野极好,看下去,恰好可以看到柳老夫人二人。
如夫人手里还抓着先前的酒杯,脸色比刚才惨白了许多,“既然下场没什么两样,母亲又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在肃亲王府?”
“我尽心竭力,把你养大成人,不是为了让你丢人现眼以后死在外面的。”
“有什么不一样!?”如夫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曾经以为,母亲是真的疼爱我,所以我才竭尽全力,要让自己成为能够让母亲骄傲的女儿,可母亲何曾真正正视过我!?”
“这些年,我可有哪一处没有令母亲满意!?母亲也曾说过,说我是不一样的,但那些不过是你的谎言,你何曾真正看得起我过!?”
这二人竟是在争执,慕长歌仔仔细细地听着,只从这些话里,还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柳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婉如,你错了。在我心里,你的确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也是最让我放心的那个,所以这么多年来,我都放心把柳家交给你打理。就连你的将来,我也早就已经为你设想好。”
“可你呢,你却做了让我如此失望之事!”柳老夫人声音徒然冷了下来,“我做的一切,是因为相信你,可你呢!?”
“我让你打理柳家,不是让你用府里库房的金子,买通府里的丫鬟,偷梁换柱调包了长歌的衣服。我允许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来到我的院中,更不是让你悄悄做出那种鸡鸣狗盗之事!”
如夫人震惊不已,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向了老夫人,“母亲,你……”
“怎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从你悄悄偷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