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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结局一 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1 / 3)

我和乔苍吻得忘乎所以,弃之生死,像在深海中起伏挣扎的两条鱼,一张硕大尖锐的网盘住我们,朝奔腾的水面和被阳光晒干的沙滩拉扯,脱离水 , 脱离氧气,我们无法呼吸,不能生存,他用力挽救 , 可挽救的力量那么微弱,当黎明到来,当黑暗隐去,我们都不得不融化 , 不得不沉寂。

我被他拥抱在怀中,含糊不清说,“挟持我,或者杀掉我,把所有错都推在我身上 , 你还有一线生机。”

他柔韧滚烫的舌头死死纠缠我,汲取我的氧气 , 又渡给我属于他的气息 , 当他听到这一句蓦地停止深吻 , 牙齿咬破我的唇 , 我嗅到血腥的味道,沿着我们贴合的唇流入口中。

“听话,好好活下去,安然无恙从这里离开。”

我哭着摇头 , 死死抓住他衣领,弥漫的浓烈泪雾模糊了他的脸,像一场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 , 我们置身其中被冰冷浇透,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栖身 , 尽头是苍茫的汪洋,退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要么被淹死 , 要么被痛死,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我生怕他会忽然消失,从此再也找寻不到 , 我抵住他舌尖 , 将彼此的唾液吞咽,留出清晰的空间哀求他,“我不要!我不要你丢下我。”我嘴唇颤抖滑到他鼻梁,呵出一口口热气,“你不是说过吗,我到死也不能摆脱你,你会生生世世折磨我,纠缠我,你为什么反悔了。”

他发出轻微的闷笑 , “是我的错,我食言了。”

我惊惶凝视他,好像有什么从我心尖一点点拔除剥离,我分明看得到,感觉得到,但我就是无法阻止 , 这样无能为力,这样肝肠寸断。

乔苍抹去我眼角溢出的炙热晶莹的泪水,“把我忘掉,就当做了一场噩梦 , 我从没有来过你的人生,你也不记得我是谁。”

他隐隐握紧拳头,喉咙泛起一丝哽咽,“何笙 , 以后我再不能纵容你了。”

心脏顷刻间豁开无数道口子,血淋淋的疤痕深入七寸,生生撕裂了骨肉,刺疼犹如密密麻麻的藤蒂缠裹住我胸腔,令我窒息。我抵住他肩膀失声痛哭 , 撕心裂肺的喊叫穿过空气,刺透巨石 , 飘忽回荡在这间空旷破败的废楼 , 乔苍的脸埋入我长发 , 他五指近乎嵌入我身体 , 恨不得将这一刻永远定格。

我知道他舍不得,哪怕还剩一丝生机,他也不会放开我,就像三年前奔腾的海水里 , 他透支了所有力气,仍没有将我丢下。

我试图握紧他的手,和他同生共死 , 可他抗拒着我,狠狠掰开我手指 , 将我彻底推开。外面包围的条子终于等不及,带领特警作战的苏队长拿起扩音喇叭朝废楼中高喊,“乔苍 ,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我知道你很厉害,骨头很硬 ,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人 , 堵住了你的去路,你不可能逃出生天。与其誓死反抗,不如缴械投降立功赎罪,只要你肯交待,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劝降书一字字重重敲击我在麻木哀戚的心口,乔苍默不作声拾起那支金色勃朗宁,他指尖套入扳机,手背握出一缕缕青筋。

自始至终他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也不曾停顿迟疑。

投降。

多么讽刺而可笑。

乔苍叱咤南省整整十五年 , 上至高官,下至地痞,华南虎的号子叫得比王法还响亮,他只会战死沙场,而不会懦弱投降。

马仔看出他沉默的意图,势必厮杀到最后一刻 , 纷纷嘶吼着将狙击枪对准了门窗外包围的条子猛烈射击,子弹从头顶飞过,击碎了房梁,戳出一颗颗空洞 , 枪响持续炸裂,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都杀红了眼睛,窗子破败如泥渣 , 迸溅四落,墙壁在炮火之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轰然倒塌,掩埋这捍卫尊严的枯骨,以及不见天日的罪恶。

所有马仔都豁出性命与条子搏斗 , 可惜势单力薄,连半个小时都没有撑住 , 仅剩的四五个马仔在炸裂的尸体掩护下死里逃生冲到这块石碑后 , 他们满脸鲜血告诉乔苍顶不住了。

乔苍从容不迫卷起袖绾 , 露出缠在腕子上的弹夹 , 足有几十颗,“你们分头逃生,出境去东南亚其他国家,别再回来。”

马仔神情一变 , “苍哥,咱没机会翻盘了吗。”

乔苍淡淡嗯。

他们闻言低下头,每个人都十分悲凉 , 这条绝路来得猝不及防,所有势力被打得七零八落 , 根本无法聚集,他们输在条子的诡计中,而不是输在这场黑白战役里。

良久后他们咬牙说,“我们跟着苍哥一起死!背叛主子的混账事我们做不出来!”

“滚。”

乔苍面露阴狠,马仔哭喊苍哥!

话音未落 , 枪柄对准颧骨狠狠一击,马仔顿时被击倒在墙角,脸颊浮起一块狰狞的青紫。

乔苍眼底染了杀意 , 他齿缝再次挤出一句滚 , 马仔低低啜泣几声,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泪,转身跳出西南方的一扇窗。

条子匆忙开枪追剿,窗外不远处的灌木丛维持了片刻的激烈交火,随着马仔逃入山林消失踪迹而止息。我在枪林弹雨间失神之际,乔苍掌心用力捧住我的脸,在我汗涔涔的额头烙下深吻,伴随这个吻一同落下的还有他一滴滚烫的男儿泪,“其实我很想让你算计我一辈子。答应我 , 把一切都忘掉。”

他脚尖利落一颠,地上的狙击枪腾空落入他手中,他一手持一支,从石碑后缓缓走出,所有条子在看到他露面的霎那,都陷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 他们目光死死锁定住,分秒不错过。

外面已是清晨,露水朦朦,橘黄色朝霞从浅淡的云朵后洒满山野 , 太阳遮住一半,光束穿透破碎的瓦片,穿透屋檐的棱角,斜斜笼罩在乔苍脸上 , 他注视着层层如海浪的条子,朝阳将他身影拉得欣长,他依然潇洒,骄矜,傲视天下 , 只是他很孤寂,他形单影只的样子 , 令我尝到了真正绝望的滋味。

“周容深 , 你猜是你赢 , 还是我赢。”

苏队长把喇叭递过去 , 被周容深伸手拂开,他伟岸身躯逆着阳光,逆着黎明,岿然不动 , 语气平静凉薄,“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