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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 没有你我后半生不知怎样过(2 / 3)

我点头,“夫人与政委相伴扶持,我很羡慕。”

她笑说周部长不也很疼爱你,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

我不由面露几分尴尬,心头也虚 , 正巧关太太拿着丝帕往戏台走,才将这话题岔过去。

戏台建在西南角,十几米长,几米宽 , 砖石垒砌,上浮一层木板,铺垫着红彤彤的鹅绒毯,武打戏也足够撒欢儿。这个角度午后阳光明媚 , 入夜却料峭春风穿堂而过,我衣衫单薄,特意避开风口,坐在一棵榕树下,左手边挡着曹夫人。

高台两侧悬挂的灯笼渗透出的光束隐约昏暗 , 又从厅堂内拉了线,几颗白泡通电 , 正好打在戏台上 , 将戏子脸上的胭脂水粉也看得一清二楚。

一名持枪的刀马旦从后台翻滚而上 , 几名匪徒嘶吼猛追 , 绕着台边利落耍弄了几下,我看得一头雾水,关太太正嗑瓜子,敲锣打鼓的热闹动静惊了她 , 她抬眸只扫一眼便认出,朝地上啐出瓜子皮儿,指着扮相极佳的男男女女说 , “薛平贵与王宝钏啊。这戏可有看头。曹夫人好品味。”

佣人端上茶点蜜饯,低着头退下 , 关太太看了几幕,正是西凉公主跟随薛平贵回朝,面见正妻王宝钏的一辄 , 她啧啧两声,“我前儿在大剧院瞧了一出秦香莲,陈世美可把我气疯了 , 攀上高枝儿就不要糟糠之妻 , 委屈秦香莲带着孩子等他这么多年,由此可见女人还得留个心眼儿,不能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该搜刮的钱财甭手软。”

席太太不怎么爱看这出,她小声嘀咕若是西厢记多有趣,崔莺莺和张生厢房偷情那点,她每次看都能品出新味道来。

曹夫人坐在正中间,她捧着一盘蜜饯,眼神盯着台上的薛平贵 , “京戏评剧,连豫剧也一样,都是女人痴爱男人,男人抛妻弃子纳妾续弦,如果颠倒过来,味道又是一番。”

关太太托腮望向她 , “女人红杏出墙,弃夫放荡,男人去哀求她回头?”

曹夫人笑而不语,我不动声色瞥了她们一眼,关太太掩唇大笑 , “老百姓堆里里有得是,可官门豪门我是没听说,哪有女人这么大胆子,这么不识趣?咱们的衣食住行哪样不是男人给的。离了男人 , 我们连狗屁都不是,除了会生孩子,还会什么。”

曹夫人笑容加深,“只是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 你我只会生子,人家有本事的不生也能把男人降得稳稳的。”

席太太似乎品出她们在说我 , 脸色窘了窘 , 装模做样吃点心 , 一声不吭 , 关太太仍无察觉,她拍手笑,“真要是官太太富太太变了心,这可有得熬了 , 熬个几年十几年,容色都熬老了,男人也不肯放 , 外头那个还能瞧得上眼吗,到时她回头了 , 家里的也厌弃了,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世道,男人也心狠着呢。”

我自始至终也没吭声 , 只躲不过去了,附和敷衍两句,戏更没看进去 , 我喜欢青衣悠扬温婉的清平调 , 这些不对胃口。

茶水在我掌心从温热到冷却,我沉默仰头看天际月色,北京的春夜,比南城凉薄,深冷,颜色也更分明,更有季节的味道。

夜晚是罪恶的欲望的欢场,迷失在灯红酒绿中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 回来的也是空壳皮囊,而把灵魂丢在了街巷,丢在了温香软玉,女子的怀中。许多东西也会趁着夜晚悄悄流逝,一丝不剩。

这就是世间风月,毫无理由 , 各自固执。

这出戏唱了一个时辰,从八点到十点,我听得乏了,支着额头瞌睡 , 过不久曹夫人摇醒我,我睁开惺忪睡眼问结束了吗?

她和关太太笑得止不住,“原来周太太早困了,何必耽误在这儿,不如去客房歇息 , 让周部长知道,还说怠慢了你。”

我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随着起身,“最近犯困,不比往常有精神 , 扫了诸位太太的兴致,我改日再找一出好戏赔罪。”

我们从戏台回来 , 他们还在饮酒 , 周容深眼底漾着醉意 , 不过还能撑 , 我本想去他周边晃一晃,他若想离开势必提示我,我再找由头就是,可我步子都没迈出 , 便被神采奕奕的关太太一把拉住,她招呼我搓两把麻将,我懒得应付她 , 扯谎说不会,平日就是看看书 , 逛逛园子。

她意兴阑珊撇了撇嘴,“文文静静的活儿有什么意思呀,怎比棋牌有乐子 , 还能消磨时间。”

席太太捅她手肘,“你当周太太和我们一样闲得长毛?她是周部长的贤内助,是场面上交际的好手 , 根本不是在后院虚度光阴的人。”

原本我不打三缺一 , 结果连曹夫人也没这个兴致,她们只得作罢,保姆将门外挂着的鹦鹉笼子拎进来,关太太逗鸟儿时,曹夫人在我旁边坐下,她瞧了一眼客厅内饮酒的曹柏温,“侄子的事,是他一块心病。总算有机会对周部长提起。”

我隐隐蹙眉,不置一词。

她笑了笑说 , “想必周部长也不会拒绝,毕竟只是他一句话,举手之劳而已。还请周太太帮忙说情,你这点恩,我曹家势必不忘。”

她说到最后,握住我的手 , 和我十分亲络,我不动声色抽出,假装口渴咳嗽,保姆立刻端上温水 , 我喝了一半才推辞说,“我哪有这本事,官场上是是非非,女人家不懂 , 也拿捏不好,容深不许我碰,我也不敢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