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瑟冲向窗台,拿起盛放鱼食的钵盂,竟然空了,她大吼,“这么多,你怎么都喂了?”
何笙说它一直吃,我自然就一直喂呀。
兰瑟知道她今天是故意来找事的,这女人笑里藏刀,还不如直截了当吵闹,戴一张面具,反反复复试探,遮掩,折磨,更拿捏不准。
她丢掉钵盂,强作镇定,不卑不亢,“乔太太,您许久不来一次,鱼缸就放在阳台上,并没有碍着您的事,您管得也未免太宽。”
何笙打了个哈欠,“他不喜欢这寻常东西,他平时都是玩鹰的,你知道鹰吗?食肉,野蛮,血腥。不喜欢人喂,它喜欢自己捕猎,看准的猎物,从天空俯冲而下,没有任何征兆,用尖锐的利爪活活挠死,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拖进自己的领地,一点点蚕食美味。”
兰瑟从未见过把恐怖的杀戮说得如此轻巧的女人,她冷笑,“您怎知他不喜欢?盛文这么多年,不许侍弄花鸟鱼虫,可我来了之后,那鱼池也建成了,他没有干预。”
何笙笑着看她,“我的男人,我还比不过你了解吗。照你这个逻辑,他曾顺路捎女下属回家,难不成上了他车的女人,也能上他床呀?”
兰瑟被噎得脸色一红,何笙绕过书桌,悠然自得触摸头发,晶莹剔透的钻戒白光一闪,屋内像燃了一道闪电璀璨夺目,“我不喜欢屋子里有水声,我不喜欢的,乔苍一定也不喜欢。”
她经过兰瑟面前,微微驻足,倾身凝视她耳朵挂着的蓝紫色吊坠儿,鼻子动了动,敏捷嗅气味,“以后讨好一个男人,记得先讨好他太太哦。”
她留下这一句,笑着说你忙,不打扰。最后望了兰瑟一眼,这一眼,仿佛长在寒冰中的利刺,褪去伪装,又冷又尖。
三年来何笙不问世事,场面上几乎看不到她,碍着和周容深的旧情,不愿激起波澜,一些宴会能推也推了,兰瑟勾得她阔别许久出手,到底是昔年权贵圈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这一跟头把兰瑟栽得相当狠。
走廊的鱼池空了,几条鱼苟延残喘,有职员不忍心,问怎么不养了。
拿着抽水管的保安说,“乔太太不喜欢,谁还敢养?”
办公室内的死鱼随后被抬出来,职员挤眉弄眼,八卦心浓厚,“哎!那不是兰瑟送给乔总的吗。乔总还没瞧上一眼,死得这么快?”
保安冷笑,正要解释,兰瑟怒气冲冲走出来,她看到走廊上面目全非,自己的心血,自己的礼物,眨眼间毁于一旦,她怒不可遏踢翻了鱼缸,仍不解气,又去踩踏地上的水泡,众人围拢一团,窃窃私语,她受不了这些幸灾乐祸或怜悯她撞了枪口的审视,咬牙疾步消失在尽处。
何笙闹了这一出,心情欢愉,回去多吃了一碗粥,趁着阳光正好,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似醒未醒间,忽然有一只大手,狠狠掐自己屁股,她蹙眉哼唧了声,反手去搪塞,那手倒灵巧,躲得干脆,又落在另一边,揉得不亦乐乎,像捏面团似的。
她抄起睡前看的杂志,狠狠朝后面甩去,那只手果然离开她屁股,接住了杂志。
半分钟后,清朗醇厚的笑声传来,“乔太太看的是色情杂志。”
何笙一个激灵,困意全无,翻身跳起,光着一双嫩白脚丫,“才几点就回来了?”
乔苍似笑非笑,手指停在杂志最淫靡的一幅图上,“原来你喜欢这个。”
她其实也是无聊,完全没看到这一页,她一把夺过,撕了几下,丢进垃圾桶,弯腰摆弄茶壶。乔苍扯下领带,脱掉西装递给保姆,挥手让她下去,意味深长注视何笙,“乔太太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一件大事。”
何笙斟茶的手一顿,他何其耳聪目明,他自己公司里,即使远在天边也瞒不过他。她漫不经心说,“是做了。怎么。”她歪头笑得嚣张,“心疼美人儿,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乔苍故作深沉,扳着一副面孔,“她哪里招你了。”
她也敢无理取闹,“没招我,就是不顺眼!”
她把茶杯重重撂在他面前,几滴水倾洒出来,他见她真急了,不敢再逗,闷笑一声抱住她,按在胯间,她厌烦挣扎,又打又踢,“还挺宠的,快要当家作主了,鱼池都摆上了,再过几日还不把浴缸摆你办公室去?你批着文件,她泡澡,赏心悦目!”
其实何笙不爱吃醋,琐事上也懒得计较,偶尔大张旗鼓吃一回,吃得这么浓,这么猛,勾得他心口痒痒的,乔苍忽然发现,她嫉妒生气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美好。
“乔太太怎么这么大火气,怕我逃跑和别人私奔?”
她梗着脖子,一点不服软,“你能跑哪儿去。”她手指用力揪他鼻梁,“就算你踩着筋斗云,也逃不过我的五指山。”
他咬她耳朵,“你拴着我的不是五指山。”
猜到他后半句一定没好话,她忍不住好奇,竖起另一只耳朵,“是什么?”
他笑着说是双驼峰,还有水云涧。
乔苍次日脸上顶着一个牙印抵达盛文,秘书在办公室内正等他,透过澄净的落地窗,瞧见走廊迅速逼近的人影,立刻走到门口躬身迎接,乔总二字还没喊出口,被他唇角醒目的齿痕惊得一愣,忍笑呛咳了两声。
“夫人昨日走,似乎不痛快。”
乔苍经过镜子前,特意停留两秒观赏自己,哭笑不得,“你是看到我的脸,猜到她发火了吗。”
秘书立刻正经了神色,“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腋下公文夹中揣着一样东西,没来得及放好,一半露在外面,塞又塞不进去,被其他纸张顶住了,只好反复遮遮掩掩,乔苍坐下沉默拿起一份文件,等他主动开口。
秘书站在一旁服侍,口袋里调了震动的电话突突作响,他隔着衣服挂断,片刻后又响起,乔苍隐隐蹙眉,手上的钢笔重重拍在桌上,秘书吓得低下头。
“怎么回事。”
“这…”
秘书百般为难,将东西拿出,双手递过去,乔苍掠过一眼,是幼儿园寄来的邀请函,请他过去一趟。
秘书说,“小姐又惹祸了。”
他偷偷抬眸,见乔苍脸色如常,才敢往后说,“昨天下午,语言课程,小姐背了一首诗。”
“春眠不觉晓,猪肉炖粉条,夜来风雨声…”秘书顿了顿,乔苍看向他,“继续。”秘书深深呼入一口气,“满脸起大包。”
乔苍一怔,片刻后揉捏着太阳穴笑出来,“改得倒是押韵,有些天赋。让学校管教两句就好。”
秘书真是怕了这小祖宗了,他支支吾吾说,“小姐告诉老师…这首诗是您教的。”
乔苍的确教她背过诗,是幼儿园备下的家庭功课,这首最简单,他觉得朗朗上口很易学,只是没有这样教。
秘书根本不敢告诉他,班里的学生家长都传开了,盛文的乔老板,教女儿猪肉炖粉条。
乔苍端茶的手停在半空,一副了然于心,“她让你不要告诉我,对吗。”
秘书说小姐买通了我,一旦幼儿园请家长,压下来告诉夫人即可。
收买。
乔苍饶有兴味,“什么东西收买你。”
秘书从袖口内抖出一袋旺仔馒头,乔苍微微挑眉,一边笑一边拿起,放在掌心掂了掂,“很贵重。”
秘书无奈,“我不收,她便撒泼哭闹,只好先糊弄她。”
乔苍嘴角笑容收了收,“性格随她母亲,娇纵刁蛮,无法无天。”
“小姐确实顽皮得过了。”
正在这时,助理敲门探入脑袋,“乔总,兰瑟小姐找您。”
乔苍淡淡嗯,合住摊在桌上的文件,放到一侧,“让她进来。”
秘书与助理一同退出,门敞开着,兰瑟从旁边的休息室内补了妆,将领口压低,搔首弄姿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非常光鲜亮丽,才拐入隔壁的办公室。
窗帘拉了一半,缕缕阳光渗透,乔苍双手插入口袋,伫立在玻璃前,长街楼宇,车水马龙,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在他眼眸中,渺小如一粒沙。
兰瑟触及门扉的手,仓促停下,最终没有敲下去惊扰他,惊扰这秋波荡漾的时刻。
她轻轻靠拢,无声无息,直到他越来越清晰。
这个男人,文武卓绝,高深莫测,他曾征服过整个南省,他生而为王,从不投降。
他露出一半侧脸,光影迷离,被尘埃浮荡,虚虚实实,如梦似幻。
她听这里的人说,乔苍是一块冰。
他不寒手,因为无人能触摸他。
他难以接近,不容侵犯,就像天边雪莲,像一轮清月上的皑皑寒霜,让世间女人的热情,都被冻上,没了力气。
她来这么久,极少看他笑,他待人也不过分严肃,只是那双眉目,永远淡淡疏离,遥不可及,隔着千万里的深海,各种几万英尺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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