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吉,竟然富奢到了这等的地步。一如他每一次送给甘甜的衣服——新婚之夜送的绿色衫子,绿色宝石,在蓟州城的时候送的白色的玄狐大裘……每一桩,每一件,几乎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顶级的东西…………
这时候,琅邪王忽然觉得自己很穷。
很穷很穷。
就像山沟里面的一个老农民,看着一个百万富翁在数自己的钞票。如果是别人有这种感觉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他琅邪王——一个即将称帝登基的男人!天子不是富有四海么?为什么在夏原吉面前,自己显得像一个乞丐?
夏原吉这厮,竟敢在自己面前玩弄这样的金钱攻势。
赤裸裸的,把珠宝摆出来。
无论是外在的条件还是外在的条件……
无论是物质的条件还是精神的条件……
甚至容貌的攀比上……
琅邪王,你成么?
你有什么优势?
……
夏原吉笑得云淡风轻,眼光那么温柔:“甘甜……这是你的……还记得吧?”
她上次跟他决裂,还给他的。
归还珠宝,恩怨两清。
甘甜别过头去,忽然很难受。
就好像那些珠宝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大叔……我不想要了……”
他把珠宝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在黑丝绒的袋子里面,然后,交到她的手里,柔声道:“这些东西,一辈子都是你的!”
“不要……”
“傻瓜,我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
这场景,忽然那么熟悉。
他死死地盯着甘甜。
死死地盯着她的手里那个黑色绒袋子的绳子——
甚至她握着袋子的手……
那是习惯性的动作,除了左撇子之外,人们都习惯于用右手接收东西……于是,他那么清晰地看到了她左手小拇指上的卷曲……握着袋子的时候都伸不直。
那里本是最适合佩戴戒指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不行了。
如果戴上了戒指,会变得非常难看。
殊不料,竟然是永远的伤痕——
一次重创,便是永远的疤痕。
肉体上的伤痕尚且无法平复,心灵上的呢?
琅邪王如此震惊。
某一些昔日从来不曾留意过的细节,某一次从来不曾想到的迷茫……如今,就像被人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到脚,慢慢地,变得清醒而残酷。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大叔……我不该要,我又没完成任务……”
“没什么任务了!甘甜,你什么任务都没有了!这是礼物。”
只是礼物,不是任务。
“我送你的礼物,以后,你再也不许还我了。”
还他——是她还给他——而不是他自己抢去的。
琅邪王惨然闭上眼睛。
想起当初的那一幕。
如何强行从素女的手上掰断她的手指,把那一枚红宝石的戒指送给了段雪梅。那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连起码的怜香惜玉都没有,只是拼命地掰那个可怜白痴的手——素女的一只小手,几乎鲜血淋漓——因为,那时候,她拼命地维护,不知为何,她竟然不主动还他,无论如何都不还,就算他去抢,她那时都不愿意还,牢牢地霸占着,宁愿被他把手指拗断……虽然,最终,她还是没能保护住那枚红宝石的戒指。她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那是个白痴,是个傻瓜……但是,她的态度竟然那么坚决,并非是贪婪于红宝石,那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