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瑾的聲音冷如深寒:“你何以確定?”
杏兒擡起頭,擦了下臉上的淚痕,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才道:“因為,她是我以前服侍過的小姐。”
這句話震得兩人一時目瞪口呆。
林瑯心中從前的種種疑惑迎刃而解,為何杏兒會如此知曉京城事務,為何明白後宅中眾多繁雜的規矩,可接下來的,更多的疑惑又出來,杏兒說她服侍過那官妓,難不成是從芳惜樓逃出來的,所以當初在渝鎮時才那麽不情願來京城?
可她又為何懂得那麽多藥理?
而且觀察她言行舉止,並不似煙花酒地出來之人。
一瞬間林瑯心中積攢的問題反而更多,但杏兒跟隨她這麽久,盡心盡力服侍,她自然是相信杏兒,因此她沒有先問心中的問題,反而道:“你先起來說話吧。”
杏兒兀自搖頭,這樣的態度令林瑯更加心焦了,她這樣的態度便表明之後她要坦白的事情會更嚴重。
林懷瑾如今處在風頭浪尖,若是自家安插了一個眼線他是決不能忍的,“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從頭說來,若有假話,我決不饒你。”
杏兒渾身一抖,心中也是懼怕,下意識的看了林瑯一眼。
林瑯雖是因為杏兒的一番話心亂如麻,但依舊目光清澄,信任與柔和並存,杏兒一下子就安了心。
哪怕是落到最壞的結果,跟了這樣的主子,此生也不白走一遭。
下定了決心,杏兒揚起脖頸,思量片刻後,眼底已沒有猶豫。
“我原來的小姐名為攸寧,是戶部侍郎曹洸之女,數年前,曹大人因罪被抄家落獄,攸寧小姐成了芳惜樓的官妓,藝名就叫雨蝶。”
林懷瑾定定地註視了她片刻:“那你很了解她的為人了?”
沒想到杏兒搖頭,“不是的,曹家府宅甚大,我也只是一個在院中侍候花草的丫鬟,並非小姐的貼身丫鬟,可若說完全不知攸寧小姐的心性也是不可能的。”
她垂下眼睫,有些難以啟齒:“曹家家室複雜,後院之中除了夫人外,姨娘眾多,親戚女眷也不少,攸寧小姐雖是嫡女,卻位置不穩。”
林瑯聞言詫異:“為什麽?”
“因為她是原來夫人生的女兒,我們後來的夫人是曹大人後娶的,後來的夫人也生了一兒一女,因此攸寧小姐在曹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在後宅中無依無靠,只能自保,但她並不柔弱之人,相反,攸寧小姐性格很是強硬,從不肯吃虧,因此也樹敵頗多,”杏兒頓了頓,緊張地看了一眼上首的兩人,才輕聲道:“偶爾,她會用一些藥物來自保或者防身。”
林瑯猛地恍然,怪不得,杏兒曾經說過她是在從前府中負責種植一些稀奇的藥材,原來是因為她的主子。
可一個嫡女竟然會用藥物來防身,曹家的內宅到底亂成什麽樣子?
“後來,曹家遭難,親眷都被抓走,”杏兒眼神之中多了一層柔光,似乎也跟隨回憶到了從前之時,“攸寧小姐成了官妓,然而饒是如此,她仍從未有過放棄絕望之語,在官兵來之前,所有親眷都聚集一堂慌亂哭鬧,唯有攸寧小姐獨自待在她母親的屋中,臉上也沒有任何懼色,我記得她說,人世遭遭,何處皆快活。”
“因此,攸寧小姐是絕不會輕言放棄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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