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商业社会里，活着才意味着能享用名利和成功，如果它连明天都活不到，为什么我们要去当救世主？投资独角兽这种持续亏损企业不利于上市公司年度利润目标。小枫啊，你最近眼睛不方便，一定在家多休息，公司的事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你还不放心吗？”
“是啊，小枫，你就放心吧。”几个股东对着摄像头连连称是。
我不知道自己病倒的这一周，天地集团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让原本敲定的注资独角兽在股东和高层会议上集体倒戈，打乱了丘枫让特意早已放出消息为独角兽造势的计划不仅落了空，反而还会成为网民和项目攻击的把柄。这种在投资上的出尔反尔对于一个知名的天使投资人声誉无疑将造成巨大的影响，也独角兽公司也将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创。
那天会后，丘枫十分沉默，晚饭都没有吃，和独角兽的安东单独通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我并不知道丘枫在电话里是如何向安东解释一个天使的出尔反尔，但是我分明地预感到又一个公司将向传奇变传说一样，即将倒下。创业的残酷即使我躲在远离战场的天使身边都感受得到它的激烈和焦灼。没有人比我更理解安东的现状，那种眼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项目在自己面前土崩瓦解的无奈和纠心，比死亡还要痛苦。死亡或者可以换来一了百了的解脱，但资金链的断裂意味着员工的失业、公司的破产、债主的逼债、法院的官司，甚至是家庭的破裂，最后因无力偿还债务而被迫成为黑名单上的一员，从此背负上老赖的恶名，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也无法洗白。这些我所经历的一切，安东即将经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创客会不幸步入我们的后尘，我不知道自己一直苦苦期盼想向丘枫陈述的项目是否也会如独角兽一般被无情腰斩，但是我也看到了丘枫做为一个天使的努力和在一个市场化庞大公司中的无奈和被动。
第二天当我打开岳玥发来的会议纪录和红头文件时，隔着电脑屏幕我这个职场老妖都感受得到天地集团里微妙的政治斗争。
“上市公司要的是利润，要的是对股东们的投资负责。所以根据公司近期财务报表，我作为代主席，将对公司做出重大调整。第一开源节流，裁撤合并部门，第二人事调整，吸纳新鲜血液。第三降低企业成本，薪酬全面改革。公司新的薪酬制度规定，在其位享其薪，不任职的股东或董事局成员只享受年底分红但不享受公司相关待遇，不再配置专车司机、专职秘书。”我朗读着公司的红头文件，丘枫则靠在椅子背上脸色阴沉地不发一语。
我停下看看旁边的丘枫，继续点开一个邮件接着念：
“根据目前投资市场情况，审计部评估独角兽项目因风险较大，暂不予考虑投资。”
丘枫依旧沉默，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又点开一个邮件接着念：“人事调令，司机丁桐因主席休养，岗位闲置，现调至珠宝公司运输部任货车司机。原主席秘书岳玥调至集团行政部兼职行政部秘书，主席休假结束后另行派回原岗位。哇！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还有很多高层调动，虽然我并没有见过这些人，但为丘枫阅读文件时，这些人名我都有印象，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倒更象是一场空前的改朝换代。
“给我接肖总手机。”半天没有说话的丘枫终于开了口。
我拨通手机，把耳机交到丘枫手中，默默走出关上房门。这种上神斗法，火药味十足的场合我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敢和天使这种段位的高手过招，非魔即怪，即便是我这种“老妖”也是磕着即死，擦着即伤，还是躲在天使的背后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