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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曲(2 / 3)

好在此时大宋的北方,还有杨延昭和杨旭的祖父杨嗣二人在,辽军才始终找不到合适机会,大举入寇。

但是,规模的冲突,却从没中断过。大宋边军,眼下只能做到四处堵窟窿防守,不让辽军深入宋境。却根本没力气反击,更甭提深入辽军境内,饮马高粱河畔。

“我一直怀疑,党项人和辽寇,暗中早有勾结。”忽然扭头向李德昭那边看了一眼,杨旭用很的声音,向韩青抱怨。“李继迁选择服软,不过是为了修整兵马,以图来年。而辽国,则趁机在北方挑起战火,让我大宋无法两头兼顾,明知道李继迁老贼假意服软,实际却在暗地里养精蓄锐,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两家即便勾结在一起,也不能将大宋怎么样。你且放宽心好了!”韩青的历史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却知道大辽比大宋亡得更早,笑着举起刚换的酒盏,低声开解。

看出杨旭余怒未消,想了想,他继续开解,“况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人人都像你,明明只是个校尉,却要操枢密院的心,那朝廷岂不是乱了套?”

“这可不像是你的话!”杨旭不敢赞同,立刻低声反驳,“且不,朝堂上枢密院那帮老人,都早就没了锐气,只想要过一算一。我等身为将门之后,世受皇恩,岂能……”

“我原来是没出汴梁,不知道下之大。”韩青可不想在这里跟他谈论朝政,赶紧笑着打断,“而现在,却发现,自己当初的确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你什么?你是真心的?”杨旭越听,越觉得眼前的韩青,跟自己记忆里的韩青,对不上号。皱着眉头,继续反驳,“我记得你原来可是跟我,朝堂衮衮诸公,皆……”

“我那时候,是井底之蛙!”唯恐身体前主人的胡言乱语,传到有心人耳朵里,韩青又赶紧笑着打断,“现在,是知今是而昨非。”

“嗯——”杨旭从皮囊上,找不到眼前的韩青,和自己记忆里的韩青,有任何差别。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待自己,也是像原来一样真诚,沉吟着摇头。

“算了,不这些。”韩青不想招人怀疑,再度用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总之,你听我一句话。大宋的国运长着呢,远不到你我拿刀子为他拼命的时候。大辽也好,夏州也罢,想夺走大宋的江山,都不可能。“

“这个结论,又从何而来?”杨青听得满头雾水,皱着眉,低声询问。

“嗯——,感觉吧。我自己的感觉。”韩青想了又想,却无法给自己的话,找到合适的佐证。更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来自后世,知道这段历史的大致走向。最终,又选择了东拉西扯。“最近看史书,通常到了末世,民间必然一片凋敝。而现在,据我自己亲身体验,大宋民间,却还是生机勃勃。”

这种论据,如何服得了杨旭?后者却也懒得再跟他争论,只管捧起一盏酒,慢慢品尝。不经意间,嘴角和眉梢,却浮现了少年人不该有的苦涩。

韩青见了,少不得又努力开解对方。然而,偏偏又不能告诉对方,大宋也好,大辽,西夏也罢,千年之后,全是一家。所以,开解了半晌,却没几句话,真正具有服力。

到后来,他自己也疲了。摇摇头,笑着举起了酒盏,“算了,不这些没用的。此去夏州,路途坎坷,你遇事多听李师兄的,切莫冲动。”

“我跟你过,我只负责送他到边境上!”听出韩青话语里的担心之意,杨旭红着脸解释,“不会进入夏州境内。至于接下来从这里到边境的路……”

扭头看看正在跟吕行延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李德昭,杨旭恨得咬牙。“此人不再来找我,我自然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如果他再追着我挑衅……”

话的声音虽然很低,跟对方隔得也足够远。然而,他一句话没等完,李德昭的目光,却恰恰转了过来。隔空跟他的目光碰撞出了一团团火花。

“杨师兄莫非还想赐教于在下?”李德昭原本也没打算轻易放过李昇和杨旭,只是刚才需要点时间养精蓄锐,才好再接再厉。此刻发现机会上门,立刻撇起了嘴,用半生不熟的官话质问。

“不敢,杨某可不敢做你的师兄!你……”杨旭胸膛里刚刚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勾起,手拍桌案,就开始出言回呛。然而,话才了一半儿,视线却被自家师兄李昇,给挡了个结结实实。

“赐教二字,着实不敢!”唯恐杨旭再度上了李德昭的当,李昇举着酒杯,替他接上了下半句,“杨师弟已经投笔从戎,不写文章多时。而六宅使今日所展现的文采,也令李某甘拜下风。”

“李师兄,你让开!”杨旭大急,抬手去推李昇的肩膀,“先前那首词的确好,但是,填词的人,却不一定是他!”

“师弟,你喝醉了!”李昇扭过头,低声呵斥,“那阙词,的确比你我平素所填,高明甚多!”

随即,又迅速将头转向李昇,继续陪着笑脸道,“六宅使如此文采,到了汴梁之后,何愁找不到知音。李某痴长六宅使几岁,家又在汴梁,就借这一盏酒,预祝六宅使,早日名动文坛!”

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忍辱负重到底了。所以,无论李德昭如何找茬,自己都坚决不接招,也不准许杨旭再接招。

反正李德昭先前拿来给大伙添堵的那阙词,写得着实不差。哪怕是找幕僚提前代笔,或者干脆就是花钱买来的,被这阙词给比了下去,他输得也不算丢人。

然而,李德昭却坚决不肯让他和杨旭轻易脱身。撇了撇嘴,继续咬住不放,“有什么不敢的?李师兄入学比在下早,成名也比在下早,指点在下这种后学末进,岂不是理所应当?”

“入学早,学识未必就高。”李昇迅速接过话头,干笑着补充,“况且我原本就不擅长填词。哪有胆子,盲人指路?”

“这倒是有趣了!”李德昭早就料定,今晚没人写的词,能胜过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那阙,自顾气定神闲地摇头而笑,“李某自幼仰慕大宋风雅,家父也叮嘱过李某,到了太学之后,要多多向各位师长和师兄请教。而今日有幸遇到两位太学才俊,却一个只想跟李某动拳头,另外一个不擅长写文章。却不知道,李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真正有学问的师兄?还是大宋太学徒有虚名,原本就不值得李某一去?”

话音未落,杨旭已经推开李昇,强行冲上,“贼子,你敢辱我师门,我跟你没完!”

“季明,不要争一时意气!”亏得韩青早有防备,双手死死抱住了此人的腰,才令此人没有冲到李德昭面前,将酒桌再度变成战场。

“六宅使,李某刚才已经过,甘拜下风!请你不要羞辱我的师门。”如果李昇再忍下去,今后,就无法继续做所有太学子弟的大师兄了。因此,他铁青着脸,将杨旭和韩青,再度挡在了自己身后,同时,冲着李德昭低声怒吼。

“莫非名闻遐迩的李巡使,也准备跟李某动武?”李德昭才不在乎,羞辱不羞辱别人的师门。对他来,太学就是一座牢狱,不去才最好。“提前明白,动武,可是我党项男儿的强项。单挑也罢,群殴也罢,你今晚都没机会赢!”

“这,这,怎么又争执起来了。刚才,刚才还不是好好的么?”

“六宅使息怒,右巡使,且给老夫一个面子。大伙难得相遇,听曲子填词,都是雅事。何必非要动手打架,有辱斯文?!”

“六宅使,右巡使,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

吕行延等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起身,努力将双方隔开。

“你等慌什么?难道李某错了么?太学才俊,若是个个皆如此,李某何必去那里找罪受?”李德昭,却已经养足了精神,决定将李昇打击到没脸见人为止,隔着一群官员,继续出言不逊。

“师兄,季明,咱们难得一聚,不如换个地方喝酒!”韩青实在觉得心烦,干脆抱着杨旭,直接往包厢门口推,同时低声招呼李昇。

以他的心态和目光,李德昭今晚的形象,就像一个喝醉了酒,在大街上四处找人挑衅的初中生。不理他,是最好的选择。哪个成年人去接招,才是自跌身份。

“也罢,今晚的确喝得够多了。就容李某先行告退。”李昇正愁找不到办法脱身,听了韩青的话,果断决定,顺水推舟。

那李德昭打击人打击得正过瘾,岂可让目标全身而退?立刻抚掌大笑,“呵呵,这倒是符合你们宋人风格,见势不妙,撒腿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