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由于你的鲁莽,你甚至差点送掉了性命。蓝熙之,不要把先帝对你的纵容错觉成自己很了不起!”
蓝熙之涨红了脸:“我也救了你性命,朱弦……”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赶紧回去……”
“我偏不走,看你能奈我何?”
朱弦怒道:“蓝熙之,你……”
“我负责出谋划策和一些军事训练。这些是我的所有盘缠,权充军费。对了,还有,我要住一间单独的屋子,没有的话,就把你的让给我!”
蓝熙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也不管朱弦如何在身后大肆咆哮。
走了半天,蓝熙之大体摸清楚了兰泰驻军的情况,到中午,忽然觉得特别饥饿,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饭,今天早上和朱弦争执,也忘了去食堂吃饭。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她赶紧往那间小屋走,老远地,就看到朱弦站在门口。
朱弦看她走近,板了脸冷冷道:“去吃饭吧。”
蓝熙之正愁找不到食堂,听了这话,赶紧点点头,朱弦立刻大步就走,蓝熙之加快了速度,跟在他身边。
食堂的饭菜是很简单的米饭青菜,二人去得晚,吃饭的士兵都快走光了。
朱弦自己盛了一碗,蓝熙之排在他身后正准备上前去盛,朱弦冷冷地将自己的饭菜递给她:“吃吧。”
“哼,我为什么要吃你的?我自己不晓得盛啊?”
蓝熙之白他一眼,上前一步,舀了满满一碗饭菜,端了走到一张桌上,不管不顾的大吃起来。
朱弦也端了碗在她对面坐下,大吃起来。
蓝熙之边吃边四处看看,转眼,忽见朱弦也正风卷残云般大吃,脸上还粘了颗饭粒,她连看几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蓝熙之也不回答,低下头又吃起饭来。朱弦白她几眼,不知怎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熙之想起他昨夜和陈崇、解思安等人的探讨,以及今天白天所见的他和士兵们的相处,简直可以称得上融洽无间,平易近人。她不禁道:“朱弦,你不是一直瞧不起庶族么?为什么对陈崇他们又那么客气?”
“谁说我瞧不起庶族了?”
“你曾烧了某位贵妃的兄弟坐过的椅子……”
“因为这小子凭借裙带关系,无恶不作,是个卑鄙小人。我只烧过他一个人坐的椅子!”
蓝熙之想起那次在寒山寺,他对自己的“撤座烧椅”的恶形恶状,眉毛忍不住抖动几下:“嘿,那你对我的态度……”
朱弦看看她满满的一碗饭已经颗粒无剩了,悠然道:“因为你吃得太多,我怕你吃光了兰泰本来就紧张的军粮……”
他的长睫毛眨得水汪汪的大眼睛是那么天真,那么无辜,蓝熙之心里忽然有股强烈的冲动,要伸出手来一拳将他的脸打肿打开花,再将他长长的睫毛一根根拔掉……可是,她终于还是没有伸出手来,心里默念三声,一口气喝光了也许是朱弦给她盛在旁边的一碗汤,站起身来,恶狠狠道:“走,开工了,朱弦,你不要借口吃饭就吃很久!你这是偷懒!”
半月后的一个晚上,蓝熙之像往常一样走进食堂,忽然发现今天的饭菜里居然有两片大肉。
自来到兰泰之后,她还从未沾过荤腥,她一见这两片薄得不能再薄的大肉,简直喜出望外。
她兴冲冲的端了饭碗走到常坐的那张桌子上,一会儿,朱弦也端了饭碗走过来。
她美滋滋地吃了第一片肉才道:“朱弦,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有肉吃?”
“说来也巧,今天军中有十五个人同一天过生日,所以,厨房加了一点菜。”
“哦,原来是这样啊,过生日真好,呵呵。”
说话间,她的第二片薄薄的肉也已经吃完了。
朱弦忽然道:“蓝熙之,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我么?”蓝熙之想了想才道:“我的生日早过了。”
在萧卷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在萧卷之后,她也没有再过过生日。
“哦,那明年过吧。对了,你多少岁了?”
蓝熙之笑了起来:“呵呵,朱弦,你真把我问住了。我师父收养我时,说我那会儿个子特小看起来像三岁,可是说话很清楚看起来又像六岁,所以估计我的年龄在3-6岁之间。她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几岁。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多少岁……”
心里涌起一种异常陌生的淡淡的心疼的感觉,朱弦看着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碗里的两片肉挟到她碗里。
“哎,桃花眼,你干啥?”
朱弦眨眨眼睛:“说不定,你那时不是3-6岁,也许是300-600岁,你是千年老妖……我先贿赂你一下,免得你做妖法害我……”
蓝熙之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箭来射死他,低下头,狠狠地挟了那两片肉送到嘴巴里,再狠狠地嚼,就仿佛那是朱弦的那双可恶的眼珠子……
朱弦看着她恨恨的样子,笑了起来:“蓝熙之,明年你生日时,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朱公子会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是我一上桌,立刻就喊人撤我的位子烧我坐过的椅子吧?”她冷笑一声,“你忘了我的血液还是低贱的庶族了?”
朱弦若有所思道:“原来,你一直在记恨!”
“对,我一直在记恨,我就是这么个人。”
“所以,我也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千年老妖……只有妖女才会将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斤斤计较一辈子……”
蓝熙之怒不可遏地喝光了一大碗汤,将颗粒不剩的空碗推在桌子中间,也不理睬他,转身就走了。
朱弦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怎么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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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良玉和司徒子都以及他随身的十七精骑离开京城,往自己的封地飞奔。
司徒子都道:“石遵真是个卑鄙小人,不但出尔反尔,竟然还使出这样的阴招……”
这次,石良玉的确不是去下聘,而是应昭去京城商议立储的事情。
石遵登上宝座,石良玉立下大功,所以,他早已承诺将养子石良玉立为太子。可是,由于宗室反对,石遵便在石良玉和侄子石衍之间摇摆不定。后来,石遵干脆决定,以军功决定太子归属,于是,上个月石良玉大败匈奴,扫除了赵国边境最大的一股威胁,按理便该被立为太子。
这次进京,石良玉原本满怀希望,可是,石遵不但没有践约,反而更加模棱两可,态度暧昧。就在进京的当晚,石衍兄弟再次设计合谋除掉石良玉,幸得一黄门宦官通风报信,石良玉早做准备,才侥幸逃脱。
石良玉早已疑心石遵知情,但是石遵却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秘密安慰了石良玉一番,一再向他做出承诺,随后改令石良玉和石衍分别攻襄城和兖州,谁先拿下,谁就被立为太子。
石遵原本就是个淫暴无常之人,石良玉早已知道他的出尔反尔,为安全计,很快撤离了长安,往回赶。
司徒子都道:“我们得赶紧进军襄城,襄城有燕国驻军,不好对付。青州守军很少,如果石衍抢先攻下,我们就会棋差一着。拿下襄城,你也未必能被立为太子。可是,不拿下襄城,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石良玉点点头:“你率大军先走,我得回去看看。”
司徒子都知道他挂念着蓝熙之,便道:“你快去快回,这场硬仗可少不了你。”
远远的,大门已经在望。
忽然想到蓝熙之,愤怒、恐惧、失望、疲倦等等情绪慢慢的开始淡化下去,石良玉看着越来越近的宅院,不由得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