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人死如灯灭
顾晨希回到家就看到二宝鬼一样的脸，小半截细眉，脸白得像鬼，涂白的嘴唇中间点着两点红，整个一张鬼脸，他朝身着和服小碎步上前的二宝做了个停的手势，“离我两米开外。”他说。
二宝正打算去玄关处迎接他回家，顺便问他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他做了个停的手势，二宝只得踩着木屐转身回房间，木屐上的铃铛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
顾莱坐在沙发上，忍笑忍到两肩发颤，其实这就是艺术啊，只是咱们不习惯而已，就像老外看中国的京剧，感觉都是一样的。
看到小叔朝她眯起眼睛，顾莱赶紧笑着这样解释道，可以不懂艺术，但是不能歧视艺术。
“我也给你艺术一下。”顾晨希卷起衬衫袖口，弯腰拿起化妆包里的修眉刀，顾莱惊叫一声，撒腿就跑，跑到门口又扭头看他。
“你的零花钱——”顾晨希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行，小叔，我现在正在创业期。”顾莱一下急得跺脚，画廊那两层楼是小叔买了送给她的，画廊开张以后，小叔现在每个月给她五万的零花钱，除去水电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她现在已经过得很拮据了。
顾晨希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只扣这一个月。”顾莱一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说。
“二宝的眉毛什么时候长出来，我什么时候给你零花钱。”顾晨希转身坐到沙发上，敲着长腿，悠悠道。
顾莱不敢置信地晃了晃，“小叔，算你狠。”她手捂心口做了个喷血的动作，然后颤颤巍巍摇摇晃晃打开门，慢慢走出去。
不去看顾莱的精分表演，顾晨希随手翻着她的化妆包，拿出一支棕色眉笔，又翻出一把小刀，眉笔很软，用转笔刀削出来的是圆锥形，不利于画眉，顾晨希手拿小刀，很有耐心地削着眉笔，将它削成刀刃型。
童珍的眉毛很淡，只有两道稀疏的小绒毛，顾晨希很喜欢她淡淡的眉毛，像个长不大的黄毛丫头，童珍本人却不太喜欢，所以她每天早上都要描眉。古有西汉宰相张敞为妻子画眉，两人是青梅竹马，张敞老婆幼时受过伤，眉角留下疤痕，所以他每天早上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给老婆画眉以遮住疤痕，童珍很喜欢这个典故，加上金庸笔下的张无忌许诺赵敏的第三件事，一生为她画眉，童珍借古喻今，要求顾晨希效仿张敞和张无忌，一生为她画眉。
有一段时间，顾晨希还真下功夫研究过如何画眉，他从初中开始给童珍修眉描眉，一直到他们一起出国留学，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了，顾晨希凝着手里的眉笔，霎那间有点恍神。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张脸伸到他眼皮底下，二宝已经换了衣服，洗掉了脸上的粉。
顾晨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粗粗的眉毛变成了细细的小半截，越看越怪异，他轻叹一口气，上身微微前倾，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手握眉笔细致地给她画眉，眉毛是一根一根的毛，画眉时不能简单画成一条线，要耐心地、一丝不苟地描出一根根短毛，这样看上去才会自然。
他的脸离她很近，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他的动作很轻柔，二宝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发颤，就冲着此刻，哪怕是顾莱把她的眉毛给拔光，二宝也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两只手悄悄搭上他的腰，二宝偷偷闻着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