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下
军训，为期一周。
教官带着军营里的严厉对我们进行魔鬼训练，先是在阳光下暴晒，就算被黄蜂咬了一口，都必须一动不能动，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我倒能忍受，但接下来的正步走对别人来说，做起来很简单，在我却很难。不是踢不出去，就是高度不到，再就是跟别人协调不好。教官被我逼火了，很大声的叫我出列，沙哑着嗓子喊：“你知道狗熊的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那么多眼光齐刷刷的向我射来，弄得我紧张而慌乱，手足无措。“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狗熊奶奶的死与我正步踢不好有什么关系。“笨死的！抬起头来！”我依言抬起几乎要低到地上的头，咬着唇，泪流满面，倔强的看着他。第一次有人说我笨，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算不算辱骂呢？但有谁在乎呢？没有人去在乎一个笨女孩的可怜的自尊。就像一只苍蝇掉进汤里，没有人同情苍蝇的淹死，相反的，却会怪它坏了一锅汤。因此，笨就成了一个人自取其辱的堂皇理由。
“入列！”教官没好气地说。
解散后，元菲很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说：“当兵的人就是这么野蛮，你别往心里去！”我苦涩的笑笑，对于她的安慰很感激。元菲住在我的下铺，跟我一样，同样来自海边城市，但却不适同一片海。她有着圆圆的脸蛋，猫一样的眼睛。
历惠和张丽莹也凑了过来。张丽莹说：“多大点儿事！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很丢人的！”
历惠就吐了下舌头，说：“没事的！没事的！嘻嘻！”
我无法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以前的学校生活里全都是赞美之声，第一次领受这样的屈辱，很自然就会刻骨铭心。
元菲问：“你高中是没军训过吗？”
“没有！这是我的第一次军训。我们那乡镇中学，条件达不到。”
“这就难怪了！”历惠说，“多练习练习就好了，熟能生巧嘛！”
“谢谢！”我开始担心，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熬。起点不同，注定了不公平的差异，后来者能否赶上就成了个未知数。
我不再是曾经的佼佼者，在这所新的院校里，我凡如尘埃。
当白天落下帷幕，月亮成为主角，我没有在宿舍里陪着他们聊天，一个人到了空旷的操场上，练习踢正步。这样的空间是自由的，没有挑剔，也没有讥笑。但这样的举动也是怪异的吧，不然，何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军训了一天，还不累吗？”背后响起的声音，有些耳熟，还夹杂着笑意。
“呀？”我在惊吓中回头，就看到了康烁，月光下的笑容很柔和。
“我只是来散步，没想到会在这儿发现你。很勤奋呀！”
“不是！走不好，老挨教官的骂，所以才——”
“这就是所谓的笨鸟先飞吧！军训的时候挨教官的骂那是很正常的事，没有点儿出彩的事也就缺少了回味的记忆。”
“啊？”他这么说，应该是有值得回味的记忆了。
“我军训那会儿，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叠军被了，要知道，我是我们那一批唯一一个被教官把被子从窗子里扔出去的人，结果那天还下着小雨，结果就是被子很惨的泡了汤。当时，真是无地自容啊！恨教官也恨得牙痒痒。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哦！”不愧是老师！真会开导人啊！
“还要继续练吗？要不一起走走？”
“噢！好的！”他是老师，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这样的邀请让人惊讶。
“田小麦，我们的缘分好像不浅呀！”
“哦！”
“哦是同意还是反对？”
“啊？那个——老师很喜欢散步吗？”
“散步有助于疏解心情嘛！怎么样？跟她们相处还好吗？”
“还行吧！我不是很会与人相处。”
“看得出来，你总是很羞怯。主动跟别人讲话，都要酝酿很长时间。”
“哦！”仅仅两次的接触，他已经把我看得这样的透彻。凉风习习，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很奇怪，是吗？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把你看穿，说白了，不是我厉害，是因为你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哦！这样是不是很不好？有的治吗？”
“呵呵——我是教哲学的，治病是你这个临床医学系学生将要面临的功课。”
“哦！”
“我的话说得很直，你介意吗？”
“怎么会！”
“不过！在面临突发状况时，你的羞涩却又荡然无存，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就像接站那天，你对那个男孩处理，令人刮目相看。”
“哦！”
“哦？”
“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老师似乎也不例外呀！那天的‘诗友会’，老师的表现就很风趣幽默呀！”
“是吗？我刚才又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