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一生气,就会连名带姓的叫她。
“生……生下来。”唐豆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唐豆,你脑子进水了?”唐彦大吼一声,操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她砸去。
如此盛怒之下,他也没有选择手边的像砖头一样厚的英汉词典,而是挑了一本靠窗的薄薄的青年文摘。
唐彦待人向来彬彬有礼,喜怒不形于色,别说动手了,就连让他生气都是件困难的事。
……
扒在门外偷听的唐铭和慕容雨立即推门而入,反劝唐彦不要生气。
唐豆对唐彦向来言听计从,所以慕容雨才会打电话让唐彦过来,没想到唐彦都发火了,唐豆依然是拒绝坦白。
三个大人出去,商量此事。
生还是不生,这是个问题。
“她才十五岁,人生还没有开始难道就要凋谢了吗?”慕容雨咬牙切齿地长叹。
她是丁克一族,所以当年才会选择折中的办法,收养孩子。
“可是已经四个月了。”唐铭讷讷地道,他很想要孩子,因为深爱慕容雨,才忍痛跟她一起丁克。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六只眼睛同时望向唐彦,多出来的两只眼睛是扒门缝的唐豆。
“四个月引产会对身体有伤害吧?”唐彦揉着额角问。
“会会会。”唐铭忙不迭地点头。
一起点头的还有蹲在门外面,隔着门缝往里瞅的唐豆。
“点什么头,你生过孩子吗?”慕容雨一记飞眼瞪向唐铭。
唐铭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他要是自己能生孩子就好了。
门外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正急切地望着他,“既然孩子的父亲不愿负责,大哥大嫂,你们愿意再收养一个孩子吗?”唐彦沉吟道。
唐铭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慕容雨也只能同意了。
门外那双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唐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悄悄地回房了。
唐彦边开车边看GPS导航仪。
“小叔——”坐在后座上的唐豆弱声叫道。
“你闭嘴!”唐彦脸色不善地说。
唐豆当即闭嘴了。
小叔要送她去爷爷家,爷爷住在城郊,话说一个小时前小叔就将车子开上高速了。
“小叔,再开下去就到W市了。”半晌后唐豆实在忍不住了,喃喃说道。
唐彦瞪了一眼后视镜,不是她惹他生气,他能迷路?!
他将车子驶入休息站,往家打了个电话。
“小丁——唐彦又迷路了,你开车去接他——”唐舞文拿起电话,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
“宝贝儿,什么事?”喊完以后,唐舞文松开捂着话筒的手,笑眯眯地问。
“我新得了一对上好的白狮子头核桃。”唐彦敲着方向盘幽幽地道。
“真的?还是我儿子孝顺哇。”唐舞文兴奋不已。
“不过我送人了。”唐彦接着说。
“哎呀——”唐舞文心疼得直跺脚。
“送给大伯了。”唐彦说。
“……”唐舞文对着话筒直喘气,唐弄墨是他哥,兄弟两个从小斗到老,从没对过盘。
少年时,唐弄墨参加共产党的队伍,唐舞文就跑去参加国民党的队伍。
结果不言而喻。
现在唐弄墨有五子三女,五个孙子,三个孙女,还有若干外孙。
唐舞文只有唐铭和唐彦两个儿子,大儿子结婚却丁克了,小儿子还单身着。
唐弄墨成了将军,他的儿子们也都进了部队。
唐舞文早年做生意,现在成了地产王,在城里住腻了,他在城郊买下几百亩的土地,当起了快乐的农夫。
所以核桃事小,关键是唐彦把核桃送给唐弄墨了,唐舞文气得直发抖。
“爷爷,小叔骗您的,核桃还在呢,您听。”唐豆赶紧打开精致的木盒,拿出那对核桃,凑到唐彦的手机旁,边喊边轻轻敲敲核桃。
“唐豆,还是唐豆好啊,等爷爷驾鹤仙游,爷爷的地全给你。”唐舞文感动地说。
唐彦嘴角抽搐一下,这话他二十年前就听过了,当时唐舞文是对他养的那只鹦鹉如斯说。
“爷爷,长命百岁。”唐豆大声喊道。
唐彦揉着额角,二十年前,那只鹦鹉也这样说。
手机里响起唐舞文爽朗而中气十足的笑声,听这声音,他驾鹤仙游,起码还要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