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看着聊天界面没回。
对方又一条,简单明了:季仝。
庄洁想:以季仝的精明自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删他,但没想到他会换个号加回来。她做人原则就是不与人交恶,能聊一块就是朋友,聊不一块当个点头之交。
她当初删完季仝就后悔了,将来工作免不了有交集,当个点头之交就行。
正想着怎么回,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接着就是一条 60 秒语音。一条还没听完,又接二连三地收到三条。
庄洁一条条得听——他想恢复以前的关系,大家还是上下级,私下还是好朋友。
庄洁就没见过这么不利落的男人。他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家事,说父母对他期望很高,有些事他没办法承诺。如果她能出来深造两年,他家人会容易接受一些。
这不等于没说。
庄洁随便出了个站,找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回他:我能理解你的规划,但抱歉,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安全感随你过去。我不晓得深造两年后,你家人还是不认可我怎么办?而且我不会为任何人做出我不情愿的改变,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我向你表白的那一刻就想到了结局。
季仝久久没回她。
庄洁猜他是喝了点酒,否则以他的性情和傲气不会说这些。
她抽了支烟又回他:咱们以后只维持工作关系吧。私下朋友就算了,不合适。祝好。
季仝一直没再回。
庄洁迎着顶头风回到家,张丹青煲了浓郁的鸡汤等她,对她这段时间的照顾表示感谢。
她很感动,这种天气喝碗鸡汤不要太好。她接连喝了三碗,开始去卫生间放洗澡水,打算泡个舒服的澡。浴缸是她两年前住过来刻意买的,她喜欢泡澡。
张丹青收拾好厨房坐在地毯上练文章,身边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稿。她乱丢乱放的毛病依然没改。
今天大降温,庄洁又吹了一天的风,人都是木的。她穿着浴袍出来冲了杯感冒药,回来的路上打了几个喷嚏,八成是要感冒。
她见张丹青在写东西,问她要不要咖啡,张丹青顺势道:“谢谢姐。”
庄洁替她冲了杯咖啡,自己抱着杯感冒药坐沙发上。外面风越来越大,呼呼直响。她随手捡起团废稿抻开看,夸道:“写得很好啊。”
“不好,意境没渲染出来。”张丹青说。
“我觉得还行。”庄洁头脑简单,喜欢直白的文字,太晦涩难懂的她嫌费劲。
张丹青搁了笔,指着窗外呼呼大风,“姐,你形容一下此刻的天气。”
“我靠,风好大。”
……
“姐,你延伸一下,几月的风,哪里的风,它为什么大?!”
“深秋,窗外的风真他妈大。”
……
“脸都被吹皴了。”庄洁喝着感冒药,让她帮忙拿一贴面膜过来。
“姐,你这文字底蕴不行,太白描了。”张丹青给她拿了面膜。
“我就没底蕴。我喜欢阿城的白描,实实在在,不拿腔拿调,文字精准世俗有张力,寥寥几笔全出来了。好句子笨句子运用的相得益彰。”
“姐你真是、中国能有几个阿城?”张丹青望着窗外的风,下巴贴在胳膊上说:“我想家了,我想我妈给我做的鲃肺汤。”
“那就回,你家离这么近。”
“姐,你听过什么奇奇怪怪的死亡事件么?”张丹青同她聊。
庄洁想了会儿,说:“我们老家镇上修高铁,一个工人不小心掉到了桥墩里,然后就被混凝土封住了。”
“什么是桥墩?”
“支撑高架桥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