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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父亲!(3 / 3)

老家是个十分偏僻小山村,本来就只有一百多口人。多年来几乎没什么发展,稍有能力点的人家都迁走了,口人越来越少,不通路,没有电,基础设施没能完善,生存条件逐步恶化,已不适宜居住了。我们想让父母与我们一起生活,他们却说不习惯城镇的生活,也离不开土地。

几年前,我们只好让父母迁至城郊租房而居,并租种了几亩地。直到去年我们兄弟几个共同努力在城郊为父母购置了三间砖木结构的老屋,有一个小院,还有一片菜地。父母很是高兴,两位老人精神很好。

父母除却种好菜园外,还租了亩水田和旱地。菜、粮除自给和供给我们吃外,余下的就拿到市场上出售换来零花钱。我们给钱,他们总是不肯收,说还能刨地养活自己。

今年,父母地里的收成不错,有了积蓄,还有了上万元的余钱。

我按照父亲的要求,把那一万元钱存到县农村商业银行。我看着那一万元的定期存款单,突然想到“万元户”这个词,心中有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是的,父亲是万元户了。这是父亲三十多年前的梦想。这三十多年,父母从壮年步入了耳顺之年,我们也由儿童变成中年人,已生华发。值得欣慰的是,父母通过近三十多年的辛勤劳作终于实现了致富的梦想。如今,他们居有其屋,老有所养,终于能安度晚年了。

父亲是一座雕像

母亲尚健在,老父已离开我整整五个年头了。虽然岁月在不停地流逝,对父亲的思念却总是越陷越深。某个时刻,在街上或一个场合遇见与父亲相似年龄的,内心就会阵阵的酸痛,眼泪就会不自主地流出来,即刻就要联想起父亲来……

父亲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他大眼睛,挺鼻梁,肤色白,嘴唇薄;从长相上来看,我和父亲相反,眼睛不大,肤色不白,嘴唇不薄。我没有他老人家好看。可是我的性情一切都随了父亲,温厚,善良,勤奋,守信,坚持。这些都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拥有,我甚感庆幸。高中补习了好几年,父亲从未一句责骂过我,我自由,任性,愚昧荒唐。无论是上学,恋爱,工作,结婚,生子,写文章,唱歌,与朋友交往,每一件事,只要是我做的,父亲都认为是最好的,是最正确的。记得我第一次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父亲高兴得到处宣扬,一个很小的喜悦,他要把她从一倍放大到百倍千倍。瞅见父亲的憨笑,我有何等的快乐呀……还记得那一天父亲要办年货,特别带上我一起上宣城,到了城里,父亲悄悄地塞给我两毛钱,让我去街角的摊上买了一碗元宵酒酿,这可是我人生中最甜最美的一碗酒酿啊……我上学,父亲送我到学校,我工作,父亲送我到单位,父亲自始至终地把我捧在他的掌心里。父亲劳碌一生,对奶奶也是非常孝顺,奶奶三个儿子,可奶奶生病时一直是他在身旁守着,细心照顾,直至离世。

我与父亲相伴四十多年,从出生到成人,点点滴滴,尽在心间。老话说,女人一生中应有三个男人,父亲,丈夫,儿子。而这三个男人决定了女人一生的幸福。而如今的我也不再拥有父亲,我对他的思念随处可系。他老人家已成了我永远的怀念……他的血脉在我体内延续,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人,我也是。平凡的生活就是要健康,简单,快乐!我也是这样的一个追随者……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最后,再说一声想念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像一座雕像,他成了我永恒的爱恋与追随。

父亲的年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年和别人的年不同。别人的年是休闲,而父亲的年只有一个字:忙。

父亲忙什么?当然忙全家人的生活。

打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会做香。但,这活儿,不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是从我出生后,父亲从工厂辞职务农,才学会的。

我们长大后,对父亲的做法很不解。问他,他总以沉默作答。母亲告诉我们,不是因为工人不如农民,而是因为穷,家里沾亲带故的,只要没饭吃,就去找父亲。父亲没钱给他们,却能让他们吃上一两顿饱饭。这在当时,已是最大的实惠。我的一个远房表叔,每个星期都要去一两次。他一去,父亲只能把自己的饭票省下来给他吃。时间长了,父亲便熬不住了,再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农村受的苦,他便扔下工作偷偷地跑回了家。

因为粮食不够吃,迫于生计,父亲学会了做香。

做香,一般集中在春节前后。因为,那时人们习惯在过年时烧香祭主、求神拜佛。因此,这段别人休闲的时间,却是父亲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秋种一完成,父亲便开始备料。

做香的主要原料是香面子。香面子要到寿县去买。那时候,没有车,父亲就靠一副担子一双脚,一趟一趟地把香面子挑回来。

他夜里十二点出门,沿家门口的淮北大堤一直往西走。从二道河渡口过了淮河,穿过谢家集,一直走到寿县东门。买了香面后,再原路返回,下午才能到家。

香面子买齐了,接下来就是做香。

做香虽然不需要奔波之劳,但同样也不轻松。半夜就得起来活香面,一活就是一大木盆。活香面又累人又讲技术,各种配料要精确,香面还要活熟活透,否则做出来的香不经烧还好绝火。活好了香面,接下来就是压条。压条用的是木制机器,活好的香面放在一个木制容器里,用一根粗大的木头压,让香面从一个小孔里出来,成为条状。虽然利用了杠杆原理,但仍然需要用足力气才能完成。父亲坐在那粗大的木头上,使出全身力气使劲往下压。我经常看到大冬天里,父亲脱掉棉衣,仍然满头大汗。晒香和包香则由母亲来负责。这些活虽然不需要出体力,可也琐碎、忙碌。

每天活的香面,必须做完才能休息。那一大盆香面做完,也就差不多半夜了。

这样的日子要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九。

所以,我的记忆里,不存在\"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就连\"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写福字,二十五扫尘土,二十六炖牛肉,二七二八把面发\"这些规矩也被省了。

一直到年三十的上午,父亲才匆匆忙忙上街买年货。肉鱼蔬菜、春联鞭炮、灯笼蜡烛,一趟全齐。回来后,父亲母亲一起忙活,到下午五点钟,饭菜端上桌,父亲点燃一挂鞭炮,这年就算过了。

那时还没有电视,更没有春晚。吃过年夜饭,我们打起灯笼到处玩耍拣哑炮,母亲收拾家务,父亲就早早上床了。这是一年中父亲上床最早的一天。我们疯到很晚才回家,那时,感觉从来不打鼾的父亲,鼾声如雷。

父亲的休息日,只有年初一、年初二,到了年初三,父亲就又开始做正月十五的香了。这一忙,又得十天半月。

这样的年,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所以,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年永远都是忙的代名词。

遗憾的是,在父亲可以享受过年的悠闲与快乐的时候,却早早地走了。

想念父亲

今日,忽然很想念父亲,虽然这不是父亲节,虽然他已离开许多年。

父亲教过几年书,后辗转到外贸单位做会计师,精通珠算掌管财务,骨子里却是个文人,家里所有的报纸杂志反正面皆留下他写过的毛笔字,其中李白的诗颇多,这种练法自然节约了许多的纸张吧。而得益于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我还是受优待的,父亲每次出差开会必会给我带回新衣,这些特权哥哥们是没有的。记得有一次回来,同样质地花形的裙子只样式稍有不同,他不能抉择,竟买了两件回来。母亲颇有微辞,终是在征得我同意后毅然拿出卖掉了那件粉色的,留了一件浅蓝的给我。

自小我就明白自己像父亲多一些,喜欢他问我记不记得这是谁的诗词,喜欢看他画一些水墨画,却对擅长女红的母亲敬而远之,每次看见都偷偷溜走,以各种理由远离那些对我虎视眈眈的针针线线。母亲为此失望,我后来对她说,谁都知道做母亲的太巧了容易生个笨丫头,她终于有所悟地接受,然后释怀,不再对我抱有幻想。我便可以有充裕的时间自娱自乐,去临摹旧式茶杯上的嫦娥奔月,或天女散花图案并乐此不疲,还去偷摘他人种作药材的芍药,将紫红色硕大的花和结实的花苞都插在废弃的酒瓶里,为它带来的不一样的空气和狼狈的美而雀跃不已。

父亲的枕下一直有本从我记事起就泛黄陈旧的《聊斋志异》,而且是文言文,我常闲来翻阅,我并不爱这些鬼怪狐仙一类的故事,因为它的虚无缥缈,可我却爱蒲松龄为他故事里的人物所取得名字,如莲香、辛十四娘、婴宁、青凤……媚而不俗,那些女子美丽而婉约的丰姿,皓齿明目环佩叮当,是绝代风华般美妙,谁又能说吸引的仅仅是男子呢。

在如此深的夜里,遥祝天堂里的父亲安好。

父亲

父爱如山,这在我父亲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最明显的特点在于,他从来不表达对子女的爱,我亦然如此。

从记事起,几乎很少与父亲交流,一来,他是个严肃之人,二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找不到和父亲共同的话题,这在高中时期表现得尤为明显。

高中,我到县城上学,一学期回家一次,每次回家的头几天,母亲就会把我当客人似的,父亲则不然,待我若以前,似乎从未别离一般。似乎一学期的生疏之余,我竟找不到话题和父亲攀谈,甚至回家都不曾叫他,我以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直到我听到他和邻居说,我回家竟然不曾叫他一声,我才幡然醒悟,原来父亲一直在默默关注我,也渴望我们向他表达感情。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父亲不是一个冷漠之人。

工作之后,回家的时间愈发少了,几乎是一年回家一次。今年回家,我发现父亲变了,变得没年轻时那么严肃了,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柔和了许多。

母亲因为生病,脾气大了许多,父亲则一改往日与她争论的脾气,默默忍受了许多,即便母亲赌气扔掉所有药物,也不见得父亲生气,只是默默捡回药物,并劝母亲吃下。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看到的景象,父亲总是与母亲斗嘴,之前甚至觉得父亲应该让着母亲,毕竟母亲是女人,而今竟觉得母亲有些过分,故时常劝导。

不仅是对母亲,父亲对我也不同往日,要离家的前一日,父亲让我带些腊肉,我推脱均无果,他执意让我带猪脚。担心我不会处理,他便洗净、砍成一小坨一小坨用袋子给我装好。

他在处理猪脚的过程中,无意间的一些话特别触动我。因为猪脚上有一些毛发,处理之前需将毛用火烧干净。他独自在厨房烧了一会儿之后,便跑到外面来仔细检查,并说,糟了,这里烧得有些过了,我得仔细检查检查,不然有一点毛,她都不会吃的。

听了之后,我有点想哭,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后,父亲又仔细清洗。

那天,天空下着小雨,父亲一个人在雨里洗,我没有打扰他,我不知道说什么。

父亲变了,或许是老了吧, 我想我也应该变了,应该多向他们表达我心中的感受。

父亲的年

年是属于乡村,属于母亲的,那样温暖而又富有人情味。彼时,过年穿的新布鞋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母亲平时再俭省,新年里也要给每个孩子准备一身新衣,这样的年,我们总是盼着。过年才能吃到的食物,也是母亲做的,新年的味道就这样丰富起来了。

而在我的记忆中,年也有属于父亲的性格,那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小时候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很忙碌,过年也不例外。每年都要忙到除夕的前一天,才有时间做一些母亲不能做到的一些事情,比如写春联。我一直觉得母亲准备的新年是一种铺垫,而父亲在门上贴上自己写的春联,才是为这个年点了睛,这个新年也就鲜活了起来。

年逾六旬的父亲,几乎是与共和国同龄的,他读完小学就回家帮爷爷种田了。在乡村和他同时代的人里,父亲受过的教育算是高的了。而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却写得一手很好的毛笔字,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样的能力,在乡村是有用场的,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

每年的除夕前几天,乡邻们就陆陆续续地送了红纸来,央我的父亲给他们书写春联,这在他们是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他们不一定认识字,对于春节贴在门上的春联却是有着近于虔诚的认真,有的还会说出心中希望,让父亲代笔。比如说“娃要考学了,写两句鼓励的话。”“今年爷爷身体不太好,来年能硬朗点就好了。”这些愿望是不易于在两句对联中表现的,可父亲从来不打断他们心中对新年的美好祈望。毕竟在乡村生活不易的时代,希望能讨一个吉祥的好彩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们一定会请一个在乡村里字写得好的人来帮忙,父亲就成了他们首选的对象。

对于乡亲们的信任,父亲总是很开心,也是乐于帮忙的,他从来不会推辞。每每这时候,父亲仿佛又重拾起年轻时的意气和信心,像从未在一年艰辛生活中摸爬滚打过的人。父亲熟悉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的情况,总会在春联上写上最合适的话语,写上一家人对生活满怀的希望,也写上对他们新的一年生活的美好祝福。父亲也是自信的,他的毛笔字字体饱满丰润,像春水初涨的池塘,也像田野里破土而出的春芽,更像是农家人对日子的满满的期望。在新春里,吉祥的春联红彤彤地映红了人们的笑脸,饱满的字体也撑起了村子饱满的希望,我喜欢这样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有郑重、简朴和热烈,又充满着希望。

父亲写春联时是极其认真的,总要先洗过手,才去找出毛笔来,再打开装着墨汁的瓶子,还要凑近前嗅一嗅,看看经年未曾开启的墨汁是否还有一股浓郁的墨香。父亲写对联时,是胸有成竹的快,他将裁好的红纸折出大致的线格,端详片刻,略一思忖,然后润墨提笔,一气呵成。

我极佩服父亲的字,在他书写春联的时候,就愿在一旁看着,看着和这个平时判若两人的父亲,总是会生出莫名的自豪和欢喜的情绪来。汪曾祺说,他和他的父亲是“多年父子成兄弟”。彼时,我没有这样的奢望,我的心里只有对父亲的敬重,也常会想自己长大后能不能也像父亲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为乡亲们写出吉祥如意的春联。

父亲写春联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会帮忙压纸,或是将刚写好墨迹未干的对联轻轻移放到堂屋的地上,摊晾着。此时,门外的阳光照在通红的对联上,映得满堂红艳,我的家里先就有了一分喜庆的意味,这样的时候父亲是放松的,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要不了多久,这些对联就会贴在不同人家的门上,村子里就有了过年的喜庆了。

彼时,年是父亲忙碌生活中的一处驿站。在新年里,父亲才能暂时歇下肩上的一副重担,和我们一起享受着年的快乐。年也曾给了父亲以宽慰,让他更加自信地启程,为我们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如今,父母还是和我们在一起过新年,父亲却不再自己写春联了。而年味,也如我们肩负着的生活的压力,渐渐地就轻了,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