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继续跑啊!臭小子,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熊谨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他领着手下追逐苏起已经足足半个多时辰了,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而他也终于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将苏起围到了一处绝地里。
这里是一处微微向上翘起的崖壁,崖壁下便是那条贯穿整片贯龙山脉的渡缘河。
渡缘河水势汹涌,暗礁密布,即便是在这无风的夜色里依旧咆哮不休,仿若一只张开了大口的噬人凶兽。
河面距离苏起所在的崖壁足足有十数米的落差,河面之下有数不清的礁石,若从此处坠下必然九死一生。
苏起探着头向着崖壁下方张望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一片翻涌着的深邃墨色,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劲风与潮气,苏起忍不住苦笑着哀叹了一声:
“歹命啊,英雄救美的好戏没唱成,这下好了,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臭小子,怎么样,没地儿跑了吧!你要是识相,就快把那小娘皮放下来,说不定老子心情一好还能给你指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哼哼!”
熊谨冷笑着逼上前两步,不断地给苏起施加着压力,但却似乎没有非要将苏起置于死地的意思。
说实话苏起的生死完全不被熊谨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只想稳住苏起,将那念慈少女安全地弄到手而已。
虽说苏起杀了薛公公,但熊谨却其实一点也不恨他,相反的熊谨内心甚至隐隐有些庆幸苏起的出现。
西厂的办事风格熊谨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苏起的出现,今日就算擒住了那少女绝大多数的功劳也要落在薛公公的身上,能够落到他熊谨头上的怕是只有些微末的好处罢了。
可现在薛公公死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杀了!
那——功劳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熊谨的心中兴奋地呐喊着,眼中泛着微红色的光,就像一只在夜色里扑向猎物的野狼。
苏起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得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可怜可悲,想我苏起身负血海深仇却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落下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唉,罢了,说什么也不能落了这帮渣滓的手上,不如随着这滚滚浊水一同东去吧!
想罢,苏起一扫心中的抑郁,突然大笑了起来。
熊谨见苏起一反常态,顿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问道:
“你这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不过来向老子求饶,却在那疯笑作甚!”
“我笑你们这群无用的蠢货,被小爷戏耍了这么久却兀自不知,还自以为是地在此处撒野!哈哈哈哈!”苏起拿手指着熊谨等人放肆地笑着,甚至连眼泪都笑将了出来。
听了苏起这话,熊谨的脑中轰然一响,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难道……”
未等熊谨细想,崖边的苏起已经长啸一声将自己怀中一直紧紧抱着的白色人影抛了过来,接着只见苏起纵身一跳,一头便扎进了崖壁下那深邃的黑暗中去。
“锦袍杂碎们!小爷我先走一步,你们可莫要让我久等了,哈哈!”
这是苏起回响在崖壁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白色的人影已经重重地砸落到了地面上。
“哗啦!”白色的人影受到了大力的撞击一下子便崩裂的开来,众人转目望去,却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白衣少女,根本就是一包用白色布帛包裹着的碎石枯木!
“完了!”
熊谨一见这景象顿时瘫坐在了地上,满头的冷汗瞬间便如瀑布般倾洒了下来。
原来苏起怀中抱着的,一直是个假人。
这大半个时辰的追逐根本就是苏起的调虎离山之计!
想到一旦让少女逃离的可怖后果,熊谨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苏起的死活,只见他疯狂地呼号一声,带着众手下拼命地向着贯龙山外冲了出去。
苏起一直处在被追杀的状态中,唯一能够将少女掩藏起来的机会,只能是在鹅城外树林中,只能是苏起突然施放了烟雾弹之后的那段时间。
所以熊谨根本就没有任何地犹豫,埋头直接奔向了那片树林。
经过大半夜的搜寻,举着火把搜遍了整片树林的锦袍们终于在树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上发现了几片碎裂的白色布帛,看材料边角显然是女子披肩的碎片。
但除了这些碎片之外,树林中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可疑的痕迹,而那少女自然也是早就没了踪影。
欲哭无泪的熊谨呆呆地跌坐在空旷的树林里,此时陪伴着他的只有一帮与他同样惊恐的属下,以及数具早已经冷透了的尸体。
薛公公还保持着死不瞑目的姿态,他晦暗的眸子印着锦袍们手中的火光,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就好像在低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