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傍晚，天色阴沉。
在聚居点西边，排列着一间间东倒西歪，十分简陋的铁皮房。
在其中的一间铁皮房里面，张晨把磨刀石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小板凳上，仔细地磨着手中的菜刀。
这是一柄西式片肉刀，三指宽，二十多厘米长，刀身轻薄，十分适合用于削肉和片肉。
不过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这把菜刀刀身上布满了锈迹。
磨刀这个工作并不难，就算是十一二岁的小孩都能轻松完成。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工作， 张晨的动作却十分的缓慢。
甚至每打磨一会儿，他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仿佛每一次磨刀，都会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刀是普通的菜刀，磨刀石也是普通的磨刀石，并没有什么特殊。
张晨之所以显得如此吃力，是因为他的身体此刻不仅十分虚弱，还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恶心，头痛欲裂，肺部如同被火灼烧一样火辣辣的刺痛，四肢的肌肉在轻微抽搐，就连骨头也在隐隐作痛……
各种病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因此就算是简单磨刀，对张晨来说都是艰难的任务。
每一次打磨，都是咬着牙进行。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认真地在磨刀，尽可能地将手中的菜刀磨得锋利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身体变成这副模样的？
是吸入了过量的蚀刻酸液蒸汽？
是衣服沾上剧毒电镀液而没有及时换？
还是没带口罩，然后长时间在充满粉尘的打磨车间工作？
……
自从病倒之后，张晨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但因为可能导致的因素太多了，他甚至不能确定具体的原因。
又或者是以上的全部原因都有？
反正肯定可以确认的是，进入工厂短短的几天，工厂恶劣的环境就几乎摧垮了他的健康。
不过工厂的经理和仲裁院的守卫并不认可这个说法。
“职业病和工伤赔偿？我看你是穷疯了，想从厂里讹诈一笔钱！”
“你的病，和工厂没关系！”
“谁知道你怎么病的？或许是在家里病倒的呢？”
“怎么不可能？西边那片区域污染最严重，饮用水重金属严重超标，还有辐射尘埃，你住在那边的贫民窟，身体出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工资？你进厂工作还不满一周，哪里有替厂里工作了？”
“你刚入职什么都不会，厂里的老员工手把手给你培训，还占用了不少工作时间？不让你赔误工费就不错了。”
“你死心吧！按照厂里规定，绝对不会给你工资的。”
“保安！保安呢！快过来，这里有人闹事！将他赶出去！”
……
“这里是仲裁院，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你要申请仲裁？仲裁什么？”
“你就一打工的，还想告工厂？翻天了不成！”
“你的病，分明就是你自己的原因！”
“滚！滚！仲裁院不是让你撒野的地方。”
“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躺下干嘛？想在这里装病？信不信我弄死你？”
……
回想起今天下午的经历，张晨握着刀柄的力道重了几分。
他以为自己很清楚废土世界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