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窟！冰窟！红妆冰窟！……呜！阴鸷已极！晦丧已极！折寿的地界儿。死催的瘾头儿！俺老蝉。只送到这儿！小娘子们。去去去！赶紧的吧！……再磨叽。卓儿闹奶了又！”
雪线半腰。凸裸的断崖。蝉眼傲雪伫立。却也憋了一肚子冤火。火得脖子一圈翎毛炸开，刺刺楞楞的，活像一片飓风虐过的小树林。
“若！喝我的吧！反正阿囍魂域，向无欲念宿主兴妖作乱。喝完你就睡！……好意思说我俩！哪回你不是醉得要死？”
蚩蝉。解下腰间红泥酒葫芦，抬手丢给蝉眼。却也自知有罪在先。
万万不该提及卓儿。哪怕卓儿时不时闹奶闹觉。蝉眼都得兴师问罪一大通。何况。今夜竟将卓儿孤伶伶丢在仕囍绣床上不管不顾呢。
“啊！……久等了吧！……就来！……”幽幽一声长叹。掠过鹅毛雪幕。仕囍。舒开双臂。头也不回地纵身跃下断崖。
“是啊！……来啦！……就来！……”
蚩蝉。笑盈盈着。怦怦然着。紧追仕囍那早也化作一缕淡淡的墨影儿。
活活现世。蚩蝉跨着蝉眼，不知临驾过多少回锦羽雪线。从未察觉星点迹象。皑皑苍苍。无踪无影。
独独仕囍魂域。万仞雪峭。千年冰幔。面竟藏着一座雪墓冰窟。净是红妆冰裹。净是锦羽少女。姹紫嫣红。万千遗容。
“阿囍。你再好好想想。她们究竟自哪而来。因何而亡。棺椁呢。寿衾呢。陪葬呢……好好想想啊你。别总对付我啊！”
姊俩。每每紧挽着踏在冰砌墓道上。每每蚩蝉总也问这问那。
“诶呀！谁对付你啦？我哪知道啊！……来过多少回了的。睁眼瞎啊你？还猜不出来么？个个年纪十四左右！……喏！你只看她俩！她俩身子上的。是寿终正寝的模样么？”
仕囍。扬手抻出指尖儿。指着晶莹剔透的冰穹华盖。冰封着两位飞天少女。
蚩蝉。仰起脸来蹙眉凝望，心中毫无波澜。这两位少女面孔早也熟识的。确如万千红妆冰裹中的翘楚。仅此而已嘛。
诶？那薄薄的一层乌亮鳞甲？是鳞甲么？——仕囍没错。只她俩身子上的。若隐若现着的。
蚩蝉。踮起一只脚尖，轻舞袍袖飞身半空。飞临冰穹那一霎，骇得险一险翻身坠落。
一左一右的两位飞天少女。锦袖当空。长发飘逸。绫罗徜徉。身段婀娜……紧绷的脚尖，绞在一起，鳞甲最浓。
可！自脚踝，至腿弯，臂膀，脖颈，脸颊，耳廓……鳞甲却渐嫩渐淡。
啊！冰裹的少女肉身。正活生生滋养出一副鳞甲。乌亮黝黑的鳞甲。直至变成。变成……
疼么？蚩蝉禁不住失声。那冰封少女的笑靥，明媚，稚气，痴惘——仕囍又猜对了。个个年纪十四左右。
“我叫仕魅……”
“我是仕影……”
“阿婵姐姐……救救我们……”
谁？谁！……哪？哪呢！……人呢！……你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