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白头。猝然挨了一记闷棍。痴愣愣地紧盯镔铁老鳄。
“看我干嘛？嘿！老白头。你看我干嘛！……我。我可啥也不知道！你少炸呼我！”
老鳄神色躲闪。山包脑袋一耷拉，独眼黄浓，哩哩啦啦。
“来来来！连疆！来来来！……你这镔铁鳄身。我这冰疙瘩尸躯……飞裳那娇娇玉身。是你能亲得？还是我能亲得呀！……快说！连疆！照实说！”
幽祀的声音，又变成了婴孩啼血般的尖涩。一头绿莹莹的蟒怪，千手千足的蟒怪，盘亘禁城当空……决绝抱着飞裳僵身，不肯放手。
“幽祀妖人！只管还我飞裳！我血戎王族家世。与他人何干？与你这妖人何干？……你少管闲事！只管还我飞裳！”
连疆，满头大汗，紧挥舞螯臂，紧劈砍金刀。乱了阵脚的大王，露了马脚的男人。
“血戎王城，地府城邦，金矢朝野，浪巫草原，锦羽雪线。人人津津乐道，飞裳‘秽乱后宫’！……苍天呀！独独飞裳一人，蒙在鼓里。告诉我，连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幽祀，甩动蟒身，重重砸下。把那摘了魂域，变了活尸的寝宫侍卫侍女们。砸成一团团绿莹莹的尸粉。
“简直妖言惑众！飞裳做了什么。我哪晓得？天下人嚼舌根子。我哪管得？……你！就是你害得！害得山儿，飞裳母子成仇！是你借刀杀人！就是你幽祀害得！”
连疆，狰狞着一副兽相，金刀杵地，死死抵住即将坍塌掉的镔铁浮屠。
“王后寝宫。千余侍卫侍女。哪个你没收买过？哪个你没恐吓过。胁迫幽幽众口。炮制腌臜故事。飞裳娘娘‘秽乱后宫’的故事！……胆敢违拗你疆王的。胆敢私向飞裳告密的。无不成了你家老鳄的下酒菜！”
幽祀，埋头吻着飞裳苍白的脖颈。那道殷红殷红的血线，早也干涸成了一道污黑污黑的血槽。
老白头，猛地一把攥住老鳄那只镔铁纵目，使出吃奶力气，又拧又拔。
“老鳄！你哪来的胆子!竟敢不随王伴驾，出征打仗！……老鳄。你跟老疆子。你俩狗日的。一早唱双簧来着？……快说！飞裳娘娘。娘娘她。飞裳。这女人……”
老白头。涕泪交织。浑身痉挛。脑子里，只一味飞裳待他亲善和煦的音容。只一味他指天跺地诅咒飞裳的毒相。
“仰主人鼻息的灵兽。我能咋地？老鳄只一句。娘娘她。天下男人，只一人亲得。小山子亲得！……我老鳄。终日匿于寝宫卧榻。一个字儿有假。这镔铁纵目。我自个儿拔！”
镔铁老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折磨到半死不活的心事，恍若这才刚刚放下。
“唉呀！……啊！……山儿！……山儿！”
老白头，喉头剧烈耸动，满嘴咸腥泛起，一口老血喷出，须发尽染。
“老鳄！……快召。召阿虎。快！……快。召阿虎！”
老白头。紧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直往寝宫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