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雁滩。
傍晚风凉，海浪一层催着一层向后退去，留下湿润的滩涂。
第一方蓄水池已经搭成了，晨起时的涨潮带来第一波海水，滩涂上的泥土吸饱海水，再经暴晒，成为富含盐分的卤。
盐卤被引入过滤池。程禾用能收集到的自然材料，做了三层过滤设备。
过滤后的卤水通过早就留好的渗漏口流入结晶池中，加入一点点石灰浆，促使盐分凝结。
经过下午一轮暴晒，第一批盐出来了。盐工们正忙碌着，将盐铲起装车。
程禾指出几处盐池设计的缺陷处和渗漏点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新作坊的修建和第一批海盐的试生产很顺利，岁安已经通知她准备南下了。
程禾从怀中摸出骨片，看到上面的对钩，还有一个“成”字，这两天高高吊起来的心终于放下。
程川他们效率好高，这才多久，已经采到药了。
绣山到野雁滩不过半日路程，若是程川加紧赶路，也许晚上就到了。
她回帐篷拿上小竹筐，打算去林子里采点菌子和野香料。
晚上用野鸡和蘑菇炖上一锅，给程川接风。
程禾想着那鲜嫩的肉块和浓郁的汤汁，自己先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脚步更快了。
远处寅犬叫她：“小禾，今晚还练吗？”
“练，等我回来练。”程禾回道。
寅犬原本和盐工们一起干活，见程禾独自一人，要往林子里钻，赶忙放下活计，追了上去。
程禾没有意外，岁安给她的只是有限的自由。
她不能离开他们主仆的视线太远。
外面夕阳仍旧明亮，林子里却幽寂潮湿。程禾往那种常年照不到太阳的树根底下，还有厚厚的腐殖层里扒，因这两日没有雨水，蘑菇不好找，她越走越深。
寅犬话痨，边找边唠叨：“我听说，不光绣山那边，最近好几个地方都有凶兽为祸乡里的事情，西边的襄地，据说有那小山一样高的凶兽撞破了城墙，直接冲进城里吃人。”
程禾皱眉：“都跑进城里了？神庙或者司暴署不管吗？”
“当然管了，就算是小山一样高的异兽，也经不起神裔打啊。”
“就算杀了凶兽，那伤亡也已经造成了。”程禾疑惑：“异兽栖息在荒野山林之中，除却个别血脉特殊，以人为食的，一般也不会侵犯人类领地吧。同时出现好几起异兽伤人事件，这正常吗？”
寅犬将一捧水灵灵的林地蘑菇丢进筐里：“应该是，不太正常。”他听岁安说的，这很不正常，怕是有什么气候异变，或者是什么不得了的兽王出世，危害人间。
岁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沉沉，目光中的忧虑仿佛化为实质。
寅犬脑袋不大聪明，却也明白，对于他们滢国王上来说，国家内忧外患，处处皆有难关。
他的公子是王上最亲近信任的人，王上的忧虑，便是公子的忧虑。
公子的忧虑，也是岁安的忧虑，但是岁安这人，忧虑之事就是没办法在他心头久待，他听闻消息时跟着公子叹了两回气，便把这事丢下了，如今跟程禾说起，主要是想炫耀自己消息灵通，知道的多。
程禾也只忧虑了片刻，她的身份太渺小了，对这种事只能记在心里，尽量回避其中的危险。
俩人边聊边采，不知不觉已经采了满满一筐。
“这么些蘑菇，炖三大锅都够了，咱再打上两只鸟，就回吧。”程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