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长，而小岛上的时间也仿佛过得特别慢。
乔克看着那火堆，没话找话：“对了乖离，你知道那些海妖是什么来历吗？”
“海，妖？”
“对，就是那些美人鱼。”
火光在夜晚的寂静中颤抖了一下，乖离的身影随之显现出些许的模糊。
乔克闭着眼睛，沉浸在聊天中——
“你知道吗？她们上半身是年轻的人类女性，下半身是鱼尾。她们是许多诗歌中传颂的对象，在很多情况下她们可都是爱情的化身。”
“哈哈，传说中，这些美人鱼无一不是绝色的少女。她们的歌声更是拥有魔力一般的天籁。嗯……简单来说，就是说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登上帝国大剧院的舞台。”
“而且这些美人鱼一旦有了恋慕的对象，就会抛弃自己美丽的歌声幻化出双腿上岸，和自己心爱的男性长相厮守在一起。哈！吟游诗人的传唱还真是不要脸，被拖进海水中长相厮守？真应该把那些诗人扔进海里，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能够唱的出来……”
没有听到回应。
乔克睁开眼，却见乖离紧紧蜷缩着。脑袋几乎完全埋进双腿之间，乔克看不到她的脸。
“乖离丫头，你怎么了？”
“乔克……”乖离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美人鱼……很恐怖……是……怪物……很……残忍……对吗？”
“这个嘛……”
乔克想了想后，随即摇摇头，笑道——
“早在不久之前，我还认为半精灵也是不详的化身呢。”
乖离的身体略微僵住，身影也不再随着篝火的晃动而摇摆。
“看到那些雄鹿帝国的人了吗？他们看到你这个半精灵就想要杀。在陆地上的人类来看，你这种精灵仅仅是提到名字就是一种罪恶了。再想想我们人类，哈！雄鹿帝国的海军还不是攻占了维罗尼亚港？杀的人恐怕不少吧？”
“就连我们人类之间都会大规模自相残杀，更何况和我们根本就不同族的美人鱼？”
小脑袋终于从两腿中抬起，那双银灰色的瞳孔带着些许异样的光芒。
乔克心里一愣。片刻后，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按在了这个小女孩的脑袋上。揉着那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时，他不由想问，这孩子浑身上下究竟哪里有一点点不详了？
“我敢保证，法兰那个秃头船长一定会把美人鱼的消息传出去。这样一来，前来想要抓捕这些美人鱼的人类舰队就会络绎不绝。。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那些美人鱼或许可以是怪物吧。可对于她们来说，我们又何尝不是？
见证了法兰这个秃头海盗的胸襟之后，乔克觉得自己的观念也开始改变。
可他没想到，自己随性而出的话，却让眼前这个小丫头听得双眼发直。
“喂，乖离，怎么了？”
小乖离摇了摇头，更靠近乔克发现她的嘴角略微上扬。
“咦？你笑了？哈哈！小丫头，你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乖离连忙低下头，抱着膝盖滚到沙地上，背对乔克。
可就在乔克以为这丫头要睡觉的时候……
“很多人，讨厌，我，恨，我。我，看到，很多。很多，人，说我，不详，是，怪物，说，伯爵，留着我，会，有，灾难。事实上，他，的确，因为我，死了。”
乔克哈哈一笑，只可惜这一笑牵动了伤口。
“但是，乔克，不讨厌，我。说我，不是，怪物。”
她翻过身，一双银灰色的瞳孔中增添了又一份神采，如同那星辰，又如那火光。
在火柴的噼啪声中，乔克乐呵一声，闭上眼，“好啦，睡吧！照顾照顾伤患吧。”
“嗯……”
乖离舒展开身体，枕着一块石头。在最后合眼之前，她再次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发出鼾声的乔克，张开嘴，轻轻地呼出一声——
“晚安，P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