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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二 下)(2 / 3)

“那是自然,但文相要保证钢料供应得上!广南没有铁矿,此时发动人手去找,恐怕来不及!”陆秀夫忧心忡忡,步履越来越慢。远远地落到了队伍后边。来之前,把制造武器想得太简单。在邵武呆久了,才发现相关产业几乎是一环套着一环。如果一环发展不上去,整体速度就会放慢。即便是破虏军,至今也不是所有士卒都能装备上钢弩和明光凯。

“我这里尽力而为!”文天祥不敢把话答应太死,委婉地说道:“不瞒君实,咱们只有一路之地,矿山不多,得矿实为不易。福建之战抓得那些俘虏,罪孽重的,都被我填到矿井里去了,每天的矿产依然供应不上…..”

在现时简陋的条件下,矿石产量极低。矿井中赎罪的俘虏,每个月数量都在减少。而强迫百姓去送死的行为,破虏军又做不到。所以铁矿石是目前福建最为紧俏的物资,各路船队都已经接到了破虏军的订单,但北元那边被蒙古人搞得百业俱废,也没多少矿石可以供应。

“唉!”陆秀夫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心中不快,信手在路边的毛竹上拍了一掌。他不十分相信文天祥的话。在他眼中,文天祥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借此要挟朝廷,为自己和破虏军谋求更多的好处。

“君实在担忧朝政乎?”文天祥放慢脚步,笑着打趣。“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谓进亦忧,退亦忧。君实方才这一拍,深有古意啊!”

“瑞兄调笑了。君实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纷乱之世,忧了也是白忧!”陆秀夫脸一红,悻悻地答,话里带着酸酸的味道,“倒是宋瑞坐拥一方,带甲十万,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君实有心杀贼,何不与宋瑞携手!”文天祥笑了笑,丝毫不在乎陆秀夫言语中的嘲讽。彼此站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无用。倒不如存异求同,齐心先对付外敌。

“蒙宋瑞兄抬爱,然君实手中无兵无将,凭何与宋瑞兄携手!”陆秀夫抱了抱拳,让文天祥碰了一个软钉子。

“君实胸中,明明藏着十万铁甲,何来无兵之语!”文天祥笑着拍了拍陆秀夫的胸口,“君实若能施展胸中所学,保得朝廷安稳。让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这番贡献,已经胜过铁甲十万。君实细想,我大宋与北元对敌之初的几次大败,哪一次不是败在前线将士浴血奋战,而后方朝廷却擎手制脚,在战和之间,举棋不定造成的!”

“瑞兄此言,是暗示我在朝堂中,替破虏军说好话喽!萧院长一次拿出这么大手笔送礼,其中也暗含此意吧!”陆秀夫冷笑一声,指指前边官吏们手里的竹篮问道。

这个陆君实,果然正直到有些迂腐了啊。文天祥耸耸肩,对陆秀夫的固执有些无可奈何。眼下大宋朝又有了落脚之所,外部压力一解除,内部纷争肯定又将开始。主战与主和之争、军队权力之争、反攻方向之争,各方势力,都打着各自的算盘。争来斗去,没等北元动手,自己的军心又乱了。而陆秀夫身为文官之首,想得却不是如何把各种持不同政见者整合在一起,同心抗元。反而一心起着谋夺破虏军的主意,目光未免有些过于短浅。

比起驱逐鞑虏这个大业,将来华夏如何发展,走哪一条道路发展,真的很重要么?

“君实在朝堂如何作为,我想无须宋瑞来教。凡事皆分轻、重、缓、急,若北元之兵再度大举南下,我想仅凭破虏军,或者仅凭江淮军的力量,抵挡起来都不容易。如果破虏、兴宋、江淮、复兴四路大军彼此照应,齐心协力,未必不能重演福建大捷。当年孙、刘两家,各有其主,还知道先破曹,再争天下谁属。眼下君实明知我没争天下之心,难道你我之间的分歧,不能等到将鞑子赶回江北,让宋室转危为安再说么!”文天祥肃然正色,语气慢慢变得强硬。“君实既为宰执,当知宰执之责,乃平衡朝野各方,使天下英雄戮力齐心,一致对外。若身居高位,却拿不出半分宰相的胸襟和气度,一味在细枝末节上苦苦纠缠。恐怕百年之后史家笔下,误我大宋国运者,不是陈宜中,也不是我宋瑞!”

“你!”陆秀夫心头之火一下子被点了起来,他性子刚烈有余,坚韧不足。劝说文天祥未果,又看了福建欣欣向荣的风貌,挫折之余,难免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被文天祥的话语一激,翻然醒悟,指着文天祥的手颤抖半天,慢慢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