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一条大江横贯整个中泰县境内，东流去。
天河乡段某处，深夜的大江，本该静谧无声，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但此时，却不是发出各种细碎的声音。
一辆辆拖拉机突突突来回行驶着，更有铲车在河堤上不停工作着。
车周围，一道道黑影仿佛耗子般，不开亮光，借着月色来回窜行着。
这场面，正是偷采河沙的情形。
随着人口增长，经济进步，建筑等行业逐渐发展，对于砂石的需求量陡增，催生了偷采河沙的灰色产业。
天河乡的这条大江，既然能孕育出中泰支柱产业，自然也给了偷采河沙的人资源来源。
而此处，就是其中一地。
某辆拖拉机不远处，彭江看着静悄悄偏又热火朝天的场面，皱眉看向周唐山：“周兄弟，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身为天河沙场曾经的总调度，他对偷采砂再熟悉不过了，以前这些人还是他的死对头呢。
当然，离职了，他也没正义感爆棚，觉得不舒服，他只是没想到，周唐山神神秘秘带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事？
“当然是这事！彭哥你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这门赚钱的生意，从这儿拉一趟沙出去卖，我们兄弟半个月吃喝玩乐的钱就都走了，我这才雇了六辆车，等有钱，我再多雇点，不，我要把这个采砂点盘下来！”
周唐山满嘴的豪言壮语，说到尽兴处，他点上一支烟，美滋滋吸了一口，顺便抛给了彭江一支。
彭江接过来一看，散烟。
他略显嫌弃地收起来，没有抽，对着周唐山道：“周兄弟，你们先拉着，我在边上坐着歇一会，完事叫我，一定送我到春水镇啊。”
大晚上的，又是在治安极差的乡下，距离还远，他可不敢像白天那样一个人行走，只能寄希望于周唐山了。
还没等周唐山说话，一个络腮胡男子，手里拿着本本跑了过来：“小周，你们的六车装完了，签个字。”
“啥？签字？”周唐山一脸讶然：“偷沙还搞这么正规？”
“少特么废话，这不是防着你们这群王八蛋趁着晚上多拉嘛。”络腮胡男子直接将本子塞到周唐山怀里：“大家都是这么来的，不签字，沙子就别拉走了。”
“这他娘……”周唐山咬着烟，为难道：“可老子不会写字啊……”
“找个会写的，别耽误老子时间。”络腮胡男子催促道。
周唐山嘬着烟张望了四周一圈，视线落在彭江身上：“彭哥，你肯定会写字，你签吧，早点完事你也早点回春水镇，就签个……”
周唐山说着，望向络腮胡男子。
络腮胡男子不耐烦地指了指本子某处：“就这儿，十三到十八是你们的编码，在旁边写上‘本人已收，六车均满’就行了。”
“对对对。”周唐山将本子递向彭江：“彭哥，你看……”
“行，我帮忙签了。”着急回春水的彭江接过本子，借着月光，按照络腮胡男子的吩咐，唰唰唰写下了‘本人已收，六车均满’八个大字。
“成了！”
见络腮胡男子收起本子，周唐山满意地一笑：“兄弟们，六车沙，启程！”
说话间，他取下嘴角叼着的烟头，屈指一弹。
暗红色的火星，仿佛一道烟花，被弹飞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