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以看得出来,那好像是一具死尸,没有什么生息。
我不敢贸然接近,也不敢再开口叫白越和六坤,只得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可这样站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很冷,有风在来回地窜。我纠结了一下,决定先去岸滩边看看。
尸体光溜溜的像接受洗礼的婴儿。这盈蓝流溪似乎正在释放某种神秘的灵力,能使腐烂肿胀的尸身恢复肤色匀称肌群饱满。
岸滩边搁着一只素布大包裹,大概藏了不少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白越?六坤?”我弱弱地叫唤几声,又赶紧闭嘴。
幸亏尸体男没啥动静。
好不容易摸索到一块有点柔软的地方,抱膝坐下,将那只大包裹扯到跟前,耐心地解开死结。
里面也没啥好东西,就两只青花纹瓷罐,应该就是……祭魂罐?
捧起罐摇了摇,回声细碎,里面有水或鲜血?想到那天跟女娃头徐素依打交道的过程,这些罐罐让我有点犯膈应,正要将它们塞回包内。
头顶上又响起一阵呼啦啦的翅膀扑楞声,血瞳乌鸦们再次俯冲下来,看样子还要抓挠我啊?!
“喂,你们搞什么啊?!”连忙拿手里的罐子去抽它们。
但它们显然目标明确,喙啄爪挠地将包裹布翻个兜底,径直拖起一只罐子拽上半空。
我懒得去追它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去找白越和六坤。
耳边突然乍响起搅水声。
那具“水中佛”般的尸体竟然活了?!
我怔忡地抬眼望去,“水中佛”正将手臂摊开浮在溪面上,身体缓慢竖起直至顶天立地般站定,水只漫过他半截削瘦刚劲的小腿。
终于睁开了眼,他抬手粗鲁地撸一把长长的湿发,然后朝我直直走来,淌落一身淋漓水色,浑身熠熠生辉。
“南、南城……九倾?九倾?!”
一时收不回视线,我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忘了回避目光。
南城九倾慢悠悠地靠近我,又弯下腰盈盈笑开,颈上有银链晃晃悠悠。
这一霎,神邸般收尽这天地间仅有的些许光亮,美不方物。
我终有觉悟,热着脸皮连忙避开看他,四下扒拉:“黑袍子呢?你个老流氓……”
“诶,你才流氓,衣服被你坐在屁屁下了啊!”他垮了嘴角收起笑意,毫无风度地立即反击。
一开腔就泄光神采,真亏了这幅好皮相。
我朝屁股下扒了又扒,总算扯出一团皱巴巴的织物扔过去。他伸手接过,毫无避嫌地扯开腿穿衣服,还呲牙咧嘴地“嘶嘶”直叫唤。
全身光溜如若新生,莹莹泛光,跟玉雕的一样。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大概是摔出病了,竟能在这里看到南城九倾。
但不管是不是假的,一时间也觉得有很好多话要问,全部堵在喉口噎得难受。
“还看?!”见我怔怔地瞪大眼睛,他拉起袍摆,似笑非笑睨来一眼。
尴尬轰烧上脸,幸好这里黑……我悻悻然扭过头,望向远处粼粼的溪水流光。
“九倾,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就等你来看我啊!”
“呸!”我不高兴地啐他,“就你刚才那死尸样,本姑娘才懒得看!”
他嘿嘿地笑开:“哪有,明明是某姑娘春情荡漾,面对本座美好的身体快把持不住……”
袍子没来得及拽上,不知识相为何物的某尸男和他美好的啥啥再次栽入溪泥中,好大一片水花落尽,洞中尽是轰隆隆的悠长荡响。
果然是在作梦!这会儿的老鬼怪应该还不会这么不要脸,好歹是名门之后的南城九少爷嘛。
嗯,一定是这样的,这个“九倾大牛盲”一定是我摔傻了想像出来的,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去找六坤和白越吧。
收回腿,我拍拍屁股就走。洞深处听着却热闹,隆隆回响之中挟有奇怪的敲击声,还好像掐着什么节奏。
嘚,嘚,嘚。
“诶诶,脾气好暴躁……”
九倾踢踢踏踏地踩着水爬回滩边,拧了把湿淋淋的袍摆,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我忍无可忍,走过去踢他的背。
“别说话,帮我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他侧耳片刻,压低话音:“没事,风穿石壁罢了。”
“不会有人来,这里并非阳界。”他又说。
果然。我沮丧地蹲下身缩在宽背后:“九倾,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
“什么谁是谁?”他愣了愣,回头见我憋着满眼的委屈,又笑,“想问什么就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