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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鸾凤篇』小凤鸳(5)(1 / 2)

凤蔚躺在床上睁着泪眼,抬头看着破旧的白帐幔,久久无法睡去。他知道他的大女儿凤鸳正在院子里无声地哭泣。时间静得甚至能听到他手上的血液滑过他暗黄枯瘦的手,滑过床沿木板,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亥时,房内有了动静,凤蔚偏了下头,看见瘦弱的凤鸳站在门口,微弱的烛光照的她那张脸苍白无血色。她虽然整理过,但是白色的粗布衣上还是能看见有红色的辣椒印在上面。

凤鸳的喉头似火在燃烧,张开嘴便能喷出火来。素日粉色的嘴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看着凤蔚脸上纵横的泪水,她张了张嘴,本想说:“爹,女儿不疼,爹你不要哭。”

可是张嘴而出的不是她想说的话,而是嘶哑的“啊啊啊啊”,以及喉咙处似刀割的疼。她再也不能说话了,她是个哑巴,丑哑巴!泪水禁不住盈满眼眶,她撇过头,仰头不停眨着眼睛,终是逼退了眼里的泪水。

凤鸳张嘴的时候,浓郁的辣椒味扑鼻而来,呛得凤蔚都深觉得难受。凤蔚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知道她一定很痛苦。他忍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边哭边捶着床板,本就鲜血淋漓的手,鲜血越流越欢。“鸳儿,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此刻的凤鸳多想说话,哪怕只是一句也好,可是她却连一声爹也叫不了。她不停地摇头,伸出手指替凤蔚擦拭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然后冲着凤蔚强颜欢笑,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眼中止不住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泄露了她的痛苦。

她是真的很疼,喉咙似要烧断了一般,疼到脑袋都在发胀。但是想起下午鸾又夏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凤阳,并且跟蓉娘提亲的时候,心更加疼,比喉咙要疼上上千倍。

她并不坚强,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依靠。她不能在父亲面前难过,她不能让父亲担心,此刻的她多想依偎在她的小夫君怀里,发泄自己的痛苦,毫不掩饰地痛哭,告诉他,鸳儿很痛,鸳儿很难受。然后等着她的小夫君一边安慰她,一边心疼地对她承诺不再让她受伤害。

过去的八年,凤鸳幻想过无数个与她的小夫君相遇的画面,在花前月下,在春雨淋漓中,在杨柳扶风时,在冬雪蹁跹时,在任何一个值得提亲的日子,他带着一行鲜红而喜庆的彩礼穿过门前的篱笆,来到她面前,执起她芊芊玉手,对她说:“鸳儿,以后一生,就由我陪你走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时,他要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凤阳。

那晚,凤鸳坐躺在凤蔚的胸前,凤蔚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泪水干涸在他眼眶里。看着头顶的床幔良久,凤蔚说:“鸳儿,爹这一生亏欠你太多。”

顿了一顿,似强忍住心头的痛,待到情绪稍微平定,他望着头顶的窗幔,这窗幔久经岁月洗礼,原本乳白的纱幔也蒙了一层洗不去的灰,烛光微弱,看不清它该是何种色彩。凤蔚捂嘴轻咳一声,道:“我不求我儿大富大贵,不求我儿金玉满堂,不求我儿倾国倾城,不求我儿名满天下,只求我儿一生平安,健好安康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便知足了。”

凤鸳依偎在凤蔚的怀里,不作声,仔细听着凤蔚说着话。凤蔚咳嗽了几声,低头满眼怜惜地瞅着凤鸳,继续说道:“爹将你许配给鸾家少爷绝不是胡乱想要将你推出去。鸾家世代行医,所医之人不分贵贱,其善举享誉四方。由此可看,鸾家少爷也绝非恶徒之辈,必定胸怀仁心。让你嫁给他,爹放心。而且爹也相信鸾家少爷定不会薄待了你。如今爹不能再陪你了,蓉娘和凤阳心怀歹毒,竟如此对你,爹始终是放不下你。你若是一天不嫁到鸾家,爹就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