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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二)(2 / 2)

“哈哈,这才短短两个月,本司令就进账四万多,赖三,你干的好,本司令要好好赏你。”

泽怀高兴地大笑不止。

伟业明白了泽怀为何替三癞子开脱。

李浩回到自己在司令部的住处,解下武装带和左轮枪,挂在墙上,脱下军服,换上布衣布裤。疲惫地往床上一躺,两眼望着帐顶出神。

伟业进来了,轻轻带上房门。李浩是单身一人,所以他只在司令部后院内住了一间厢房。门外人来人往,耳吵眼杂,伟业坐在他床头,低声说道:“三癞子眼下是司令的大红人,帮他在涪陵开烟管,赌场和妓院,还帮他刮老百姓的血汗钱。这么说来咱家的仇只能不明不白地沉落井底里。”

李浩一听,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一拳重击桌子:“此仇不报,非大丈夫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伟儿,一定记住此仇我报不了,你一定要报。”

伟业笑笑,附在他耳边说:“伯伯,让我调些兄弟过江,在码头税团办公地点,一阵乱枪把他们全杀了!”

李浩摇头,郑重说道:“不行,这是内讧。司令肯定怀疑你叫手下干的,他决不会放过你的。这样三旅的兄弟一定会因你而造反,这样治安军就乱了,不行。说啥也不行,不能因为三癞子这块臭肉,坏了这一锅菜呀。”

“伯伯,这锅早已坏了。”伟业忿忿说道,“司令已不再是当初从家中拿钱拿粮出来当军饷军粮的司令啦。现在他对所管这些大县小县的粮税一加再加,恨不能刮地三尺。还有你看看涪陵的烟管、赌场、风月场所越来越多,为啥?他可以收特别税呀。这样税那样捐,当兵得了多少,还不是每月只有二元大洋,其余的还不是进了他个人腰包。我听晏家湾的人说,这些日子晏家湾老宅的粮多的装不下了,运回的银元装都装不下了。……这还不说,你看看一旅、二旅的旅长赵星祥、陈明德不都是在吃空额、加捐加税,往自己腰包捞钱。”

李浩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切他都耳有所闻,只能听听,毫无办法。他摸出烟袋,把碎烟叶放在一张剪得整齐的润乎乎的大烟叶上,动手卷成一支粗粗的土雪茄。这是四川老烟民的土法子。在外出没有办法抽水烟,就卷这种土雪茄或者吸老陕(四川人把北方人统称老陕)的旱烟袋锅。伟业拿起桌子上的洋火(即火柴)在鞋底“嚓”地一下划燃,给父亲点燃烟。那是的洋火是不安全的,不像现今的火柴必须在专用擦皮才能划燃,放在布兜里受外力都可以自燃。所以李浩总把洋火放在桌子上。李浩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一个大烟圈。这种土烟,味重劲大,用现在话说就是含焦油量高,尼古丁多,对健康危害大。可是老烟民却认为土烟劲大解馋,所以下层劳动者都爱抽这种烟。这并不奇怪,虽然李浩和伟业都当了高官,每月饷钱很多,却无法改变他们本性。他父子俩都没学会打麻将赌钱,更是深恶痛绝抽鸦片、嫖娼逛烟花之地。李浩呢,只抽土烟喝老叶茶;唯一的嗜好就是听听川戏高腔,常常独自一人穿一身长衫,戴顶瓜皮帽,扮成小商人模样钻在戏院后座上,听一些诸如“秋江”、“观灯”之类的折子戏,他最爱岳飞的“满江红”,甚至为之落泪。每逢发饷之后,留下三、二十块零用,其余的叫人捎给伟业,让伟业把自己的饷钱一起捎给接官堡的婆娘娃儿。只有在过年节军队打牙祭是他才喝个三、五两酒,平日滴酒不沾。他读过《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知道喝酒常误大事。伟业呢,秉性依旧与父亲一样,不过他不抽烟,不看戏,而是经常买一些新书和杂志读,虽然有些看不懂,他还是愿意看,嘴里讲话也不离时髦新词。因为经常打仗,所以他也爱读《三国演义》、《水浒传》。他的第三旅的团营连排的军官几乎都是他看的合自己意才提拔的。必须能打会打,不怕死才行。至于当了官就养小老婆的,他一律赶出三旅。因为在民国初年起义推翻满清的新军军官大多很年轻,许多人都有留洋的经历,或是从军官学校毕业的,都喜爱穿一身整齐的将校服,扎宽宽的武装带,挎长长军刀,脚下是带马刺的长靴,挺胸腆肚,胸前戴满勋章,神气活现,带一双白手套,甩着马鞭噼啪乱响,后面跟着马弁卫士。当时人称这是“洋革命”党。而对李浩父子这样的,成为“土革命”党。

“报告,司令请李副司令和李旅长去作战室议事。”泽怀的传令兵在门外大声报告道。

“知道了,马上就来。”伟业答道。

李浩马上穿戴好军装,和伟业来到司令部作战室。这时泽怀和赵星祥‘陈明德都在长桌前坐好了。

原来侦探来报重庆方面定于二天后出兵,沿江而下准备收复涪陵一带地盘。泽怀命令一旅、二旅全部布置在江南岸一带保卫涪陵,由李浩任前线总指挥。伟业立刻返回长寿,在华釜山一带狙击重庆军队进攻。泽怀坐镇涪陵统领大局。众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