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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漱玉投营(1 / 3)

白石定远,城西古宅,一株刺槐虬枝繁叶,歪歪斜斜的从斑驳的院墙伸出来,一行人从街转角走过来,后面还有跟着十几名随从武士。

宅中蓦然传出一阵金银瓷器坠地的清脆响声,还有木门被猛然撞开的声音,幼童清亮的哭泣在静夜里尤其刺耳,中间杂着仆从絮絮不绝的告饶声。居中穿青衣长衫的青年收住步子,抬头望了望伸出院墙的槐枝,面容犹豫着,却有几分退却的意思。旁边的一名武将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汝愚啊,这样的苦处,好歹你也要受一两回,是留是放,你快做决定,我跟子肃都快给逼疯了。”

青衣长衫的青年便是江宁之主徐汝愚,在张仲道、方肃的陪同下,过来探望被囚禁在定远城中的陈漱玉。

推开古宅的桐油漆剥落的院门,天井里都是碎瓷片,正屋精缕细雕的柚木排门挂倒好几扇,陈漱玉站在台阶上,手叉腰正呵斥仆从,一名粉雕玉琢的幼童正紧紧拽着她的衣角,抽噎得厉害。十几名甲士贴墙而站,只要陈漱玉不试图闯出院子,再大的动静都不关他们的事。

“漱玉,不要吓着孩子。”方肃面沉如水,跨过门槛,挥手让侍从退下去,甲士也迅速离开,他每回过来都要挨一顿好骂,自然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

“你还有脸过来……”陈漱玉开口欲骂,看见方肃身后的徐汝愚,愣了一愣,似乎找到害她的正主,乌云瞬时就聚到她的俊脸上,嫩指如戟,直指着徐汝愚的眉间,骂道:“徐汝愚,想我陈家待你不薄,你却这般待我,从古历今,大奸大恶之人,还知伪善之道,你却连遮羞布都懒得蒙脸上……”

“这是季道的孩子?”徐汝愚一双瞳子望着幼童,招手让他过来。

“你想干什么?”陈漱玉将孩子揽到身后,警惕的盯着徐汝愚。

“我能做什么,”徐汝愚笑了笑,“漱玉想不想带着孩子回仪兴?”

“仪兴都在你重兵包围之中,回仪兴,与留在此地还有什么分别?”陈漱玉语气稍弱,“你若念往日的情谊,就将我跟陵儿送到季道军中。”

“你跟陵儿可以去宛陵,或者你去泰如,我让人护送陵儿去宛陵……”张仲道在后面说道。

“张仲道,陵儿是你的亲侄子,怎么说也是你张家的子孙,你忍心看到他落到陈预的手中?”陈漱玉言辞犀利,徐汝愚、张仲道、方肃三人加起来都未必是她一人的对手。

“季道在信中跟你怎么说,你非要将孩子带到泰如去?”徐汝愚定睛看着陈漱玉,“异族将大举南下,东海再经不起折腾,你去泰如告诉季道,他愿释兵权,我徐汝愚在世一日,许他一世的荣华富贵……”

“呸,你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我陈家给的,发迹之后,三番数次的为难东海,竟不惜挑起兵衅,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说的话还有谁能听信?你若要将我跟陵儿分开,你就是杀死我陈漱玉的罪魁祸首,看你日后还有没有脸见我东海族人?”

陈漱玉以死威胁,方肃、张仲道神色凝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徐汝愚神情还好,说道:“漱玉既然坚持,不妨在定远多留几日。”转身出了宅子,方肃、张仲道叹了一口气,随后走了出去。看着沉重的院门阒然关闭,甲士暗哨复归原位,重新将这座古宅小院封锁起来。

街角处流泄的微光让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徐汝愚身子长揖,真切的说道:“别后经年,干爹让汝愚好想念啊。”

陈昂施施然,几步之间,就走过百丈远的长街,搀住徐汝愚的手臂,叹道:“痴儿,你如今已是东南雄主,身系天下之事啊。你让渔民出海散播消息,我听到消息之后,就赶了过来,孩子我带走,漱玉已经嫁作他人妇,也由不得我了。”

徐汝愚点点头,眼下也没有张季道与异族勾结的真正证据,无法说什么,想了片刻,说道:“北方的局势日紧,一旦汴州、济州被陷,东海、江宁则要并肩作战,二叔对我有很多看法,但在中州存亡之际,一定会包容我的不是之处,我想请子方出来……”

陈子方看透世态炎凉,携妻儿家人,随陈昂夫妇一起出海隐居。

陈昂轻叹一声,说道:“我会劝子方的,他年纪轻轻,却随我隐居荒岛,埋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