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鼓鼓劲，“那个，你刚刚问我……喜不喜欢你。”
“嗯？”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想起你的次数，比想起他多多了。”
凌嘉禾怔了怔，随即笑起来，低头望着她，眼神温柔醉人。
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戚沐低下头，像小兽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正待说些什么，却被远处一声呼唤打断，“沐沐——”
来人是个熟女，二十六七岁，踩着十几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合体修身的职业装，勾勒出迷人的身材，披散卷发，化着精致美丽的妆容，典型的职业女。她很快走到两人面前，戚沐看着她呆呆地问：“表姐？”
何九先是看了凌嘉禾一眼，然后对戚沐说：“跟我回家。”说罢拉着她的手就往楼里走，戚沐被她拉走，回头一看，凌嘉禾独自站在原处笑，那笑容有些黯然，她顿时心疼，她忽然想起之前在游乐场，她想向凌嘉禾道谢，却被黎亦宸强硬抓走时，他也是这般微笑着。
戚沐顿时止住脚步，何九诧异地回头，“沐沐？”
“表姐，你等我一下。”她拉开何九的手，迎着凌嘉禾意外的目光走回他身边，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但她不想看见他的苦笑。她看着他，认真地说：“那是我表姐，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和她说一下。”
凌嘉禾微笑，“好。”
“那个，你问我的那件事，我会给你准确答复的。”
“好。”
他什么都不问，只说好，戚沐感觉眼角有些热，扁着嘴说：“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好得她舍不得，好得她不想离开，好得她想不顾一切和表姐说出一切。
凌嘉禾闻言失笑，如果不是不远处有个人紧盯着他，他真想再次把这只红眼的小兔子，怜爱地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他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声音更低了些，“因为喜欢你呀。”
这是凌嘉禾第一次明确表明感情，没有旁敲侧击地暗示，简单明了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已经过了年少的年纪，如此表白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为情，可当他看到戚沐闪光的双眼时，他觉得那些窘迫都不算什么，他喜欢的姑娘，喜欢他说的话呢。
戚沐听到他的表白，最开始是有些愣怔，可下一秒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沐浴到温水里，温暖沁脾，她舔了舔下唇，脸红地瞥了他一眼，“那个，我……我先回去了。”
“好。”
还说好，戚沐真想打他一下，可挨不过何九在门口喊她，她又偷偷地看他一眼，说了一句回去小心开车，就跑着回到何九身边。
戚沐带何九到了自己家，刚进家门，何九就抱臂看着戚沐，“说，怎么回事？”
戚沐没有马上回她，而是把客厅的灯打开，又给何九和自己倒了杯水，“表姐，来坐着吧，穿高跟鞋站着多累呀。”而且她会很有压力的。
何九想了想也是，双脚一踢，把高跟鞋踢掉，坐到沙发上叉开腿，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说吧。”
戚沐看着表姐一系列动作，心想这架势活脱脱的女汉子，可自己表姐人长得美，这套动作做起来也不显扭捏，外人看到只怕还得说，这才是真正的女王架势。
她喝了一口水平缓自己紧张的心情，清凉的水划过喉咙，让紧绷的神经松缓许多，“表姐，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只能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帮你了。”
何九瞅着她，咂咂嘴，“你给我打电话说不能帮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沐沐我发现你小心思也挺多啊。”
戚沐心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错，明明是表姐先喜欢的凌嘉禾，还让自己帮她看着，结果她倒好，监守自盗了。她心里满是愧疚，可一想起凌嘉禾刚刚和她说的话，她真的不想放弃。直到这一刻，戚沐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也喜欢凌老师，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忘记了黎亦宸对她的伤害，喜欢到忽略了失去画的打击，喜欢到愿意和自己的表姐坦白一切，她不想放弃他。
于是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何九，“表姐，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你生气我也理解，但你不要怪凌老师好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九一瞪眼，“沐沐你交男朋友我不反对，问题是你不能这么护着他吧，都把你弄哭了算什么男人，你还让我不怪他！刚才要不是你在我不好出手，否则我绝对先一脚踹飞他。对了，你叫他什么？凌老师？他是你学校的老师？把他的名字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他领导谈谈！”
啊？都什么跟什么啊？戚沐听完她的话顿时蒙了。
看戚沐一脸发愣的表情，何九以为吓到她了，于是也柔了语气，“沐沐，表姐不是怪你，你说你有什么心里话不能和表姐说的。你心理压力大，不去那什么游泳馆这都不是事，但谈恋爱就是大事了，你看给你吓的，从进来你就没笑过。是不是那个男人总欺负你？别怕，有表姐在呢，我替你收拾他！”
戚沐歪着头听何九说了一通，怎么也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给表姐道歉，怎么表姐还一脸知心姐姐的模样呢？
“要不你先去洗把脸，回来和表姐好好说？”何九提议道。
戚沐也觉得自己还是先顺顺思路，她怎么觉得自己和何九的话题根本不在一条上呢？
所以她点了点头，先去卧室换睡衣，再去浴室洗脸，一照镜子，哇！
好嘛，睫毛膏被之前的眼泪全晕花了，黑兮兮的像只大熊猫，粉底也左一块右一块，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人蹂躏过的凄惨女性，怪不得表姐说她被欺负了！
她又想起凌嘉禾，天哪，凌老师就是对着她这么一张脸说喜欢的吗？
她现在很相信凌嘉禾的话了，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黄金定理，没人能对着这么惨烈的一张脸说喜欢吧，还笑得那么温柔。
她用卸妆水擦掉妆，又仔细地洗了脸，终于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但因为哭过，眼里还有很多血丝，看起来红红的，反而更显得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擦干脸，走出浴室，何九已经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她解开上面的两颗纽扣，她毫不在意，对戚沐招手，“过来。”
“是。”女王大人。
戚沐重新坐到她面前，何九看着她的眼睛皱了皱眉头，“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她问。
何九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把那男人的姓名地址都告诉我啊，还有，你俩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
戚沐忙摆手：“还没交……交往呢。”
何九火气更大，咬牙切齿地说：“没交往就敢弄哭你，我非弄死他不可！”
戚沐这下明白了，忙说：“不是的表姐，你误会了，我哭不是因为他。”
“怎么不是？我刚才还看他给你抹眼泪呢。”
“没……没有。”戚沐说：“我是因为工作上出了点儿事，真不是因为他。”
“那好，他是谁，你刚才说没交往，那这个凌老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何九质问她。
戚沐沉默了一下，鼓起勇气说：“他就是表姐你之前让我看着的那个人，你说你喜欢的那个游泳教练，是我上课的老师。
“我之前说不能再上课，也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但我觉得这样太不对了，明明是表姐你先看上的，我却动心了。
“对不起，表姐。”
何九收了严厉的表情，也陷入沉默，她看着戚沐，这个一直乖巧可爱的小表妹，注意到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突然叹了口气。
她端起水杯喝口水，“你喜欢他？”
戚沐点点头。
“那如果我现在说要你把他让给我，你愿意吗？”何九反问。
戚沐想也不想，马上摇摇头。
“这就是了嘛。”何九笑着坐到她身边，搂住戚沐的肩膀，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你个笨木头，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错啊。”
“对，是我让你去游泳馆帮我看着人，可我又不认识他，也没见过面，只是看见脸而已，严格上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可你和他朝夕相处，就算情不自禁喜欢上他，那又有什么错呢。这又不是预订蛋糕，我看上哪个就是我的，那是活生生的人，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的，况且你发现自己喜欢那个人，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马上确定关系，而是远离他，你担心我会生气是不是？”她问戚沐。
戚沐想了想，她那时和凌老师说不去游泳班的确存有这个因素，于是点点头。
“这就是了嘛，你在乎你表姐我呀，也不想伤害我才这么决定的，你个笨木头对我这么好，表姐哪里会忍心拆散你们嘛。”
“所以，你不怪我？”戚沐笑起来，感觉太惊喜了。
“当然不会啦，一个男人而已，还没到能伤我们姐妹感情的分上，更何况……”何九顿了顿，“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那个男人的？”
“什么？”
虽然刚才光线不够，可何九也是看得清那个男人的面容的，总体来说是不错，俊逸温和，身高也够，看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也可以想象衣服下面的身材，想必很让人流鼻血，但和她心仪的那个人，完全是两个风格。
“所以，要我说你是误会了才对，我喜欢的不是你刚刚见面的那个男人。”
戚沐完全蒙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情，原来是个误会，她拉住何九的手，“不对啊，是你给我报的班，还说是游泳老师。”
“对呀，可是我报名的时候就剩那一个班有名额了，也是我马虎没和你说清，这阵子又太忙，搞了这么一个乌龙。”她拍拍戚沐的脑袋，“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和那男人交往了呢，想着让你帮我看人，你倒好，自己先找了一个，小样的。”
戚沐眨眨眼，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那表姐，你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啊？也许我认识呢。”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也就看了个宣传海报，就记得海洋馆名字，上面也没印他的名字呀。这样，你改天去的时候带我一起去游泳馆看看，要是碰巧遇到了，我不就知道了。”
戚沐点头答应，然后重重在心底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原来，凌老师不是表姐喜欢的那个人。
“沐沐，你给我找个衣服，今晚我就睡这里吧。”何九说。
“好啊。”她回屋给何九找衣服，刚回到卧室就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太好了，表姐没怪她，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和凌老师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里，戚沐的脸就忍不住发热，拿着衣服微笑起来。戚沐笑起来的样子大多是含蓄羞怯，但此刻是由心而发，如花般绽放，赏心悦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何九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小表妹的笑容，也渐渐笑开。她想起她的小表妹在高考结束时，有一天红着眼睛来找她，她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抱着她哭，就算是自己二姨骂她也没见她哭得那么凶，她知道她的小表妹一定是被人伤了心，却无从安慰。现在她的小表妹一定找到真正疼爱她的人了吧，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后扑到戚沐身上，“想什么笑得这么美呀，快给姐姐透露一下你那位的资料，亲没亲过啊？”
戚沐被何九的动作吓了一跳，再听到她的问话时，羞得不停推她，两姐妹闹成一团，好不热闹。
相比戚沐这边，凌嘉禾就不算轻松了，叶惟言、老三和他坐成一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你大晚上把我俩叫来，就是听你的表白史？”叶惟言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太无聊了吧。”
“继续继续，你家那朽木怎么说？”老三一如既往的兴奋。
“她还没明确回复我。”
“好样的！磨也磨死你这个渣男，下次小戚沐再来吃饭的时候我得请客！”老三幸灾乐祸地哈哈笑。
凌嘉禾挑着眉，“我俩要是不成，你还能见到她，你有她的电话吗？”
老三闻言一噎，推了把叶惟言，让他帮自己。
叶惟言没吭声，老三在心里腹诽这死老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便大声喊一句：“服务员，加瓶酒。”
“好嘞。”
叶惟言这才开金口问：“你真和她表白了？”
“嗯。”凌嘉禾点头。
叶惟言哼道：“把人给吓跑了吧，等着你那遥遥无期的回复吧。”
好样的！老三默默地给叶惟言倒酒，不怪这两人出言气凌嘉禾，关键是平时他俩被凌嘉禾打压得太狠了，根本占不着便宜，这次抓到机会，怎么能放过。
当然，如果真的出事了，两人也不会这样，就是看凌嘉禾老神在在，一副我马上就有媳妇儿，你俩老光棍就眼馋的得意样，忍不住就想刺激刺激他。你说你有媳妇儿就有呗，还大晚上的把人叫来求夸奖！
怎么，气不死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