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慕长歌的声音便很是微妙地顿住了。
只见她微微瞪大眼睛,那清冷幽深的双眸深处,隐隐掠过一道冰刃般的森寒,语调虽轻柔,却丝毫不啻于一柄锋利短匕,紧贴着慕君如的脖颈,飞快地划了过去——
“四妹妹,你不是同二弟弟在一处的么,怎的如今你们都在,却不见二弟弟的人影?”
慕君如手狠狠一抖,只觉得一道寒气,自心口沿袭着血脉,在瞬间窜遍了全身。
大夫人嘴角隐隐一抽搐,胸口一阵沉闷刺痛,这小狐媚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是在告诉他们,今日会死在郭书言暴虐之下的人,是慕鑫阳!?
大夫人眼角余光,在瞬间便刺向了慕君如。
慕君如狠一咬牙,以旁人谁也难以注意的速度,极迅速,却又肯定地轻轻摇了摇头。
绝不会是慕鑫阳,她虽不明白慕长歌今日到底是用什么招数,但慕鑫阳的确是同她一起离开的,她赶来之前,慕鑫阳还在房中酣睡,唯一通往外面的外室,也有她一直守着。
因此,那血肉模糊之人,不管是谁,都绝不会是慕鑫阳!
“二哥他,他有些乏累了,我先前便送他回房歇息去了。”慕君如竭力令自己维持着沉稳,视线却总有些躲闪。
大夫人心头却已乱做了一团麻,倘若死的不是慕长歌,那她先前的计划,便尽数都要落空,还极有可能,从此便要因为今日这一遭,同郭府结下仇怨!
一旁的郭尚书,也在看见慕长歌出现之后,面色从容了许多。无论今日郭书言是因为什么而发狂,只要死在他手下的人,不是慕府什么重要的少爷小姐,那便好解决的多。
郭尚书眼眸低低一转,心底也有了几分心思。
如今的慕府虽不及祖先时候荣耀,却也有着相当势力,若能利用今日之事,加以利用,兴许能够将慕府彻彻底底为己所用……
就在这众人都各自打着各自算盘之时,慕长歌已轻柔探出手,轻叹一声,将跪在面前的碧珠拉起,“先起来吧,想来你也着实被吓坏了,不过这倒是奇怪了,书房里也没旁人伺候着,倘若不是我们三人,那人又是谁呢?”
说这话的时候,慕长歌的眸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了大夫人,眼底透出的一点冷峻,顷刻间,便令大夫人如坐针毡!
这头小狐媚子,究竟是在故弄玄乎,还是……大夫人那缩在袖中的手,已紧紧攥了起来。
母子连心,慕长歌的弦外之音,即便是故弄玄虚,到底也还是令她的一颗心乱了。
压下心头那一团乱麻,只听大夫人又沉声道:“胭脂,去看看那人是谁。无论是谁,若平白挨了这一遭,我们慕府向来仁厚,定不会就此罢手不管。”
这话自大夫人口中说出,当真是宽厚又大气。那些个随着前来看热闹的人,当下也均都面露钦佩。
“母亲说的是。”
慕长歌捧着暖炉,盈盈一笑,那温润双眸之间,却隐隐划过了一抹森寒暗流,似潺潺流水,冲刷过万丈冰川,虽悄无声息,蔓延之处,却尽数透着几分刻骨寒气。
那寒气,随着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血人身上的瞬间,凝聚成了一道锋利闪光。
自她唇角轻轻挑起的一抹浅笑,韵味十足,且意味深长。
郭尚书也早已给了身旁随从一个眼神,郭家的人也连忙上前,赶在胭脂靠近过去之前,用力拉开了郭书言,唯恐再误伤到她。
胭脂小脸儿透着惧色,她何曾见过这样多的鲜血,端的叫人心头惶惶不安。
大着胆子,胭脂凑近上前,探出颤抖的手,拨开了那已散乱不堪,又被鲜血泡成乱糟糟一团的头发。
就在那人的脸颊露出来的一瞬间,胭脂再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双腿发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也顾不得手上已沾满了血污,胭脂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那尖叫声还是刺破了她的喉咙,穿透了指缝,颤抖又尖锐。
“少爷……二少爷!夫人,这是二少爷啊!”
“你说什么!?”大夫人胸口重重一沉,用力拨开眼前的人,顿时便瞧见了地上那奄奄一息之人。
短暂的沉寂过后,只听得一声凄厉尖叫,撕心离肺,将大夫人那向来沉稳的面容,撕扯到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