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皇后扫一眼身旁众人,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太医面面相觑,“娘娘的身子……”
“本宫让你们出去,听不懂么!?”
“是,是……”
几名太医连忙告退,等房间里除了他们母女,再也没有一人的时候,皇后才沉声道:“杀了他?我是在救他!也是在救你!”
“不这么做,你觉得你父皇能够放过我们么!?我们三人,怕是统统都要死在今天!”
祁悠冉眼睛都已哭红了,“可是母后,皇兄一旦不在了,七皇兄要让我们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那么简单!有本宫在,岂会让他轻而易举就如愿!?你当本宫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是为了什么!?”用力看一眼祁悠冉,皇后狠狠道,“有时间哭,不如好好替本宫想想接下来的路!”
祁悠冉一激灵,不敢再哭,强行将眼泪忍了回去,“是,母后。”
“今晚你就留在宫里,明天一早,陪本宫去见你父皇。”
“那,皇兄他的……”
祁悠冉本想要问,祁悠奕的尸体该怎么处置,对上皇后的冷冷一瞥,立即便闭上嘴,不再作声。心底却一直惴惴不安,她的将来,无疑是跟祁悠奕捆绑在了一起的,祁悠奕一死,她当真还有什么明天可期盼么?
在她的惴惴不安中,上元节的夜晚便这样过去了。
次日一早,皇后的亲信带了些东西来,脸色有些难看,“启禀皇后娘娘,娘娘要的东西,已经被宫外的人带来了。”
祁悠冉好奇那是什么,上前一看,顿时一惊,包袱上血迹斑斑,里面不知道放着是什么,还散发着一股子血腥气。
“母后,这是什么?”
“带上它,我们去见你父皇。”
皇后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冰,毫不顾忌地抓起包袱,示意祁悠冉跟自己一起去到皇上那里。
尽管死的是犯了错的太子,可按照规矩,得到消息的皇子们,也已经纷纷回到了宫里。按照习俗,要在宫中待满一个月,才能离开。
按理说,慕长歌身为一个外人,是不该留在宫里的,因为祁靳之的求情,才让她破例留在了身边。
而此刻,在皇上的寝宫内,祁靳之正在书桌旁,专注听着皇上的教诲,而慕长歌则安稳等在身后,一言不发。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祁靳之暗暗看一眼慕长歌,冲她微微一点头。
就在他们二人目光交错的瞬间,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是肃穆还是悲伤的情绪。
“长歌见过皇后娘娘。”
慕长歌俯身,规规矩矩地行礼,然而皇后却径直越过了她,就像完全没看到似的,大步走到皇上面前,泪盈于睫。
皇后双手捧着包袱,声音哽咽,“他纵有千错万错,也终归是皇上的骨肉。这最后一眼,你这做父皇的,总该送一送他。”
一瞬间,皇上脸上的神情也复杂到了极点,半晌,才示意一旁的公公过来,将包袱打开。
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即刻飘满了房间,那包袱里放着的,赫然正是祁悠奕昨天穿戴的一身行头。
而现在,它们已经布满了野狗撕咬啃噬的痕迹,几乎碎成了布条,仔细看,上面还沾染着肉的碎屑。固定发束的玉簪,也断成了两节,一团头发连着一大块没有被野狗吞下的头皮,缠绕在玉簪上。
它们无声无息,却又无比鲜明地告诉着眼前的人,它们的主人刚刚经历过什么。
皇上不是心硬如铁之人,更何况刚刚被撕成碎片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只有那略显苍老的嘴唇,心痛地颤动着。
片刻过后,皇上又把这心痛给强压了下去,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皇后你带着这些来找朕,是为了指责朕不成?”
“臣妾不敢,更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皇儿就算千不该万不该,他也是臣妾与皇上的骨肉。他犯下的错,如今也已经有了惩罚,臣妾只想求皇上,能够施舍给他一处衣冠冢。”
“就算他犯下的错,已经让他不能入皇陵,臣妾也想他能有个让人可以供奉祭拜的地方,不至于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苦无依!”
皇上眼底又划过一抹心痛,手掌一挥,“准了!”
“臣妾待皇儿谢过皇上!”皇后抱着祁悠奕留下的血衣,跪地,以皇子礼仪拜过皇上,才慢慢收了眼泪,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