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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当熊完爱上黄歇时(下)(完)(3 / 3)

“吴为,寡人命令你,再念最后一份!放心,不论如何,我还是这楚国的王上,保住一个奴才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么一声,打断了吴为的臆想。无奈,吴为只有遵命去捡竹简。他期冀的想,或许王上真的有办法安全离开。

耳边的各种呼喊声依旧在,而熊完却想着,他或许真的适合当楚王,这般算无遗策,说不定他认真起来,还真的能中兴楚国呢!

可惜,天下之大,江山之美,早在他被他父王送去秦国那一日,对他就失去了魅力。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是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果然不愧是我的好王弟!”一声饱含怨恨的声音,熊白,楚国的大王子,楚国被追杀的大王子,终于闯进了大殿。

“好了,把竹简铺到我案上,我最后批下这份。”,将熊白这个大活人似若无睹,熊完侧头朝吴为道。

“唰!”,沉重的青铜宝剑曳地而出,架到了一身金黄色朝服的熊完脖子上。

“我是你的亲兄弟,你真的这么不顾兄弟之情,非要至我于死地才甘心?”熊白见熊完面不改色紧皱了眉头,不管怎么说他都下不了手。他是他的亲兄弟!

“吴为?”完全无视脖子上的剑,熊完沉声吩咐吴为道:“快将竹简给寡人铺上!”。

“是、是!”动了动僵住的身体,吴为紧张的将手中的竹简展开,弯腰平铺到熊完案几上,瞥了眼那把剑,吴为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额头不用摸就知道,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来。

熊完动了动手,要提起手中的毛笔书写。

“你这几日来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尽兴?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残害他人的性命!你是楚国的王,你怎么能这般胡作非为伤了全国上下人的心!”熊白端着剑的手一推,剑便碰到了熊完的脖子。

“所以……寡人这不是给你机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吗……”感受着脖子处的冰冷感,熊完轻勾嘴角,笑得不知世事,善良无邪。

似乎,他还是那个听着王兄话的小王子,还和自己一个母亲生的王兄相亲相爱。

端着剑的手一松,熊白表情一滞,“你说什么?你故意让我攻下王宫的?!”。

继续手上的动作,熊完徐徐将最后几行字写下,抬头努力的睁了睁眼,却发现眼睛依旧只能看到一丝模糊影像。有点失望,又有点期待,熊完松下笔,声音里满是愉快的笑意,面直直的望着王殿的大门,“不过六天,王兄你便成功的拿下了王宫,恭喜你了!”。

“熊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江山百姓,在你的眼中就只是玩笑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么一个‘故意’,这次死了多少人!他们都是楚国最衷心的将士你知不知道!”

松开搁在熊完脖子处的剑,熊白怒不可遏一把拽起熊完,怒色充斥着眸子。

他不能想象,自己一步步被熊完逼着造反竟然是熊完刻意安排的!几次自死亡的边缘中爬起来,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兄弟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心寒,最后,当死里逃生后下定决心夺回王位,夺回王宫。

当他过关斩将杀了一大片对楚国忠心耿耿的守卫之后,这个兄弟却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他玩的一个游戏!

而他只是一个陪他玩游戏的!

而游戏的对象就是那些无辜死去的自己人!

“四年,我坐在这个王位上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年就是一千四百六十天。你知道,这个王位我坐得有多么厌恶吗?当初父王将我送去了秦国,将你留在了身边,一直以来,他只想要你继承这个楚国,我,不过是一个凑热闹的。”

“索性,我也根本就不觊觎这个王位,所以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任何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重视的不过是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一直逼着我,威胁我,他下的手一次比一次重,一次又一次将我逼到边缘。”

“好啊,既然他这么狠得下心,将自己弄成遍体伤痕想让我心疼他,从而再拿我对他的心疼威胁我,威胁我去按照他的希望做。已经受他威胁了四年,我就要好好反抗一次,呵呵,他用了四年来威胁我的,我只不过用了六天,便全还回去了。”

“终究,胜利的那个人是我!他不是要我坐着这个王座吗,他不是要楚国江山百世兴盛、千代繁荣吗,我就要让他活着看看,看看我是怎么让出王座,毁了楚国江山的!”

重重的给了熊完一拳,看着顺势倒出去的熊完,熊白一把推翻了案几上摞成小山般的竹简。

“为了一个人?你的心中重视的只有一个人?你是楚国的王,你是父王临终定下的一国之君,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这么做,到底是在报复谁?你知不知道!”

说着,熊白一把拽起熊完要落拳。

吴为愣在旁边早就呆了,他不知道王上这么辛苦的做这么多事是为了报复令尹。冲过去将上身抱住了地上的熊完,吴为面上泪流满面,只知道反反复复呢喃着一句话。

“求大王子饶了王上!求大王子饶了王上!王上已经够可怜的了,求大王子饶了王上!”

见此,熊白那举在空中的拳头,一直高举着,没有落下。

“咳咳……”

外界的声音不绝于耳,而王殿内的这一声轻轻的咳嗽却掩住了所有声音。

“哼!”瞥见那扶着屏风走出来的黄歇,熊白冷哼一声,配上剑便带着一身染血了的铠甲返身,“熊白,黄歇,你们两个人好自为之。楚国的江山不是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玩意,这次的事已经发生了,熊完便不可能再是楚国的王!”。

“王上!令尹大人!”抬起眸,见着身下的王上直直的望着那个扶着屏风出现的令尹,吴为自王上身上下来,抬起袖子一把抹干净面上的眼泪,跟着熊白便一道走出去。

给他们腾下空间。

“你终于来了……”就那么一声,熊完便知道来人是黄歇,望着屏风的方向,虽然看不清黄歇,但熊完依旧直直的将面朝那。好似这样,他就可以畅快舒意的看到黄歇痛苦的样子般。

一手掩住自己的嘴,黄歇扶着屏风,缓步朝地上的熊完走来。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熊完只听得黄歇一步步朝自己趋近,倒也懒得起来了,就这么侧着耳朵听,听黄歇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来。

嘴角是灿烂到心酸的笑容。

“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批下了一千四百六十份杀人的奏章……”

扶着屏风支撑身体的双手松下来,黄歇佝偻着背,慢慢的朝地上仰躺着的熊完蹲下去,眼里是一大堆散不开的心疼。

只是不知道黄歇这份心疼是为熊完,亦或者是为了那至少的一千四百六十个冤魂。

手指,触上熊完那高高束起的镂空黄金冠,再落到熊完的眉眼上,颤抖着手指看着熊完无神的眸子,黄歇的泪垂直落到了熊完眼中。

“怎么,为了那被我冤死的一千四百六十个魂魄,你伤心成这样?看来,如果早知道如你这般狠绝的人会因为他人的命这么心痛,我这四年就该多杀点人。”

抬起手,伸出食指,点上自己眼角溢出来的泪,继而再将食指放进自己嘴里,红舌轻轻舔了下食指上的味道。熊完放大了嘴角的弧度,“原来你的泪,和常人是一样的,咸。只是你的心,怎么和常人不一样?你的心要比常人的硬上十分,哦,不,或许比常人要硬上一百倍吧。”。

话落,黄歇那眸中的泪流得更快了。直直的于眸中央掉进熊完的眼中。

“外边的雨连绵不绝的下了六日终于停了,怎么你这里倒代替了上苍,不停歇的落雨!”见黄歇没个完的流着泪,且流着流着、自最初的无声变成现在的有声抽泣,熊完皱了眉头,因为他的面颊都是黄歇流下的泪。

“地上有几百份奏章,以着你黄歇黄大人的性格,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将它们都捡起来,然后烧了那些奏章、自我手中救下几百条人命吗,为什么不动?”

努力的想看清黄歇的表情,可哪怕他这么近在眼前自己还是看不清楚,只是这么一看,熊完这才察觉到黄歇一直将双手搁在自己眼角处,顿时,翻身爬起来一把将黄歇推出去,熊完扶着案几兀自大笑了起来。

“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同情我才落了这么多珍贵的眼泪!四年来,你只有一副誓死守卫楚国的忠臣摸样,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单纯为我的时候!我说要你,你给我送美女;我找男宠,你夜夜在殿外等我出来;我说不当王上,你更绝,拿着自己的性命逼着我娶别的女人。这些年,你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将我往着绝路逼!”

起了唇,话未落,黄歇只感觉右边伤口一阵一阵的灼痛,倒抽一口气,想起身去碰熊完,可右边胸口像是被什么扯住般,伸手附上伤口,黄歇眼里的泪止住了,可当黄歇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也瀑下了一层汗。

“你不要过来!”

艰难的抬脚,正要往熊完的位置挪,提起的力道因为熊完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散了。

“黄歇,楚国的王位我也交出来了,今后,不论是楚国江山,还是你黄歇,都和我无关。这次之后,生也罢,死也好,我已经无所谓。所以,麻烦你出去。虽然有点可惜,看不到你痛苦后悔的表情。”

“再、再比最后一次。”

“比什么?”熊完皱了眉头,侧着头朝着黄歇,视线里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黄歇的抽象,看不具体黄歇的表情。

“比一句话!”额头的汗愈发的成汗珠趋势走,黄歇抬步朝熊完近了一步,“比、谁能说出一句话。”。

“什么话?”

“我依然爱你!”

黄歇一出口熊完便楞住了,可也不过一瞬间,熊完也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比比看,我们走到这一步,看看谁能将‘我依然爱你’这句话说出口,看看我们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面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黄歇忍着身体的叫嚣,手心那削过几次腐肉的伤口已经裂了,湿湿润润的液体、还好、带着几分热度,总算是让黄歇意识到自己的心还没死。

“呵呵,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倒想起我们的感情了,别再让我笑了,我眼睛虽然看不清,可不用想,对着你十四年,我知道你此刻会是什么表情。怎么,是不是又想借着我说出那句话,然后你便拿我对你的感情去威胁我夺回王位?呵,黄歇,我已经受你威胁很久了,今后,不可能会再任你摆布!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王位,大可自己坐上去,名不正,可用铁血手腕统治着,这个楚国终究是你的!”

“熊完,你怕了……”

如昙花般的笑容一现,让熊完深深的皱紧了眉头,情不自禁,伸手附上自己的面上,那里,还残留着黄歇未干的泪,熊完沉了声音,“你笑什么?我怕了?令尹大人病后似乎很会开玩笑。”。

指尖还存留着泪珠,将微微轻颤的手指揽进衣袖中。不敢再去看黄歇的笑容,熊完别开对视的视线。

窗外是一片深蓝之色,看来,这个宫变的夜晚很快会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和我比最后一次又如何?”看着熊完的侧脸,黄歇蓦然意识到,自从回到楚国来后,他再也没有过这般仔细的看着熊完过,落到熊完那无神的眼中时,心中一时疼得令人窒息起来,喉咙更是在一瞬间就堵上了。

“熊完,一直以来,我都爱着你。这点,从未改变过,不论是秦国,还是楚国,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呜咽的声音,于耳边残声尽褪之后显得很突兀,也显得很大声,那一声声,直接抨击着熊完上了栅栏的心。

在熊完的栅栏快被黄歇攻破的时候,却听得黄歇最后道:“对不起,这四年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过得这么痛苦,互相折磨着,如果上天真要应誓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么我一道陪着你好了,为什么我以前没想通……”。

心的栅栏就这么一下子自动消失,熊完听着耳边的嚎啕大哭,想起在秦国的一次,自己受伤,秦国的医者宣布自己会死,结果,那一个晚上黄歇就一直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哭得没有一点形象,哭得一点都不像一个聪明睿智、周转秦国王公大臣间的黄歇。

一只手伸了出来,继而,一双手握在一起,窗外天色已经明了,耳边的嚎啕变成低泣。

一份爱,伤了两个人。

今后,这一份爱,便是温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