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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万劫不复死生相随(1 / 3)

我手心颤抖抹掉桌上残留的水渍,曹荆易的本事这几次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腕与智谋担当一场战役的幕后军师绰绰有余,连他都劝诫我远离乔苍,和他斩断得干干净净 , 借此自保 , 可见他的确大难临头,而且胜算渺茫。

仅仅是广东省的条子出动 , 未必能将局势倾倒,可云南省缉毒大队是全国选拔上去的最好的缉毒警,他们对于侦破围剿很有一套 , 熟知毒贩心理路数,对乔苍暗查这么多年,没点把握也不会贸然拉网 , 两方联手对抗乔苍,他很难绝处逢生。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 我重新返回窗前 , 将目光投向外面湛蓝静谧的湖泊 , “胡爷都供出了什么。”

阿碧说,“苍哥与萨格在一起两月 , 虽说他另有企图,也一直在防备萨格,但无可避免,金三角的往来交易,贩毒网 , 人脉,多少暴露了些 , 最关键胡爷非常精明,心思很重,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私下多留了心眼 , 暗中对苍哥与萨格一直多方打探,萨格把他当盟友,戒心不重,让他钻了空子。故而他对苍哥的掌握,只多不少。”

我皮肤原本未曾消下去的冷汗 , 又浮起一层新的,密密麻麻几乎把旗袍打湿,“这么说 , 条子已经拿到了乔苍贩毒走私的实际证据。”

阿碧面容凝重点头 , “曹先生通过自己的势力打听内幕,得知云南缉毒大队将派出所有精干警力,由卧底黑狼带队,只要挖出苍哥的藏毒地点,立刻伏击。往常这样的围剿,上面都会下指示,留活口,这一次并没有,显然是势在必得。胡爷已经帮条子缩小范围 , 定位了西双版纳和景洪地盘的三分之一,条子正在追踪。”

我的镇定被击溃得支离破碎,身型猛烈摇晃,朝前方敞开的玻璃扑倒,额头撞击在坚硬的棱角 , 磕出一块青紫 , 阿碧纵跨一步搀扶我,将我从悬空的窗外扯了回来。

我反手抓住她袖绾 , 一字一顿说,“毁尸灭迹。”

她皱眉,“苍哥陷入重重埋伏 , 他的一举一动条子心知肚明,他的藏毒地点非常庞大,怎么可能无声无息。一旦他做了 , 相当于自投罗网,这不是更早掉入条子的陷阱吗 , 直接以这个为证据 , 足够拘押了。”

我双眼猩红 , 犹如放在一把烈火上炙烤,烧得骨肉焚化 , 我咬了咬牙,“让胡厅长推掉所有事务,立刻来珠海见我。”

我仓促吃了点东西,刚过午后便去庭院的楼台上等,这座楼台最初没有 , 是一片种植罂粟的花圃,罂粟不允许私人种植 , 不过常府有权势护航,条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罂粟是唐尤拉最喜欢的花,她什么都不爱 , 只钟爱这一种,她说蕴含毒性的花才拥有出过目不忘的美丽,而这种美丽因为存在攻击性,残杀性,让人欲罢不能。

后来常秉尧纳了我 , 将罂粟尽数铲除,修筑了一座楼台,让我在这里为他跳舞 , 这楼台早已弃用 , 一冬过后落满残花,看上去有些萧瑟。

我掀开帷幔,在石凳上坐下,随手捧起一卷书,书是乔苍数月前遗落,第一百零五页内还夹着一支烟,烟头点燃过,只是没有戏便掐灭,参差不齐的烟丝拥挤在孔中 , 我轻轻一碰,便簌簌飘落。

我招呼不远处锄草的家丁,将书本交给他,吩咐他送回姑爷的屋子。他接过匆忙离开,我侧脸看向纱蔓后摘花的阿琴 , 她高高举起手臂 , 踮脚蹦蹦跳跳,早已大汗淋漓 , 仍距离枝桠一簇盛开的紫花差了很远,我托腮凝望这一幕,回忆纷涌而至 , 欢笑与嬉骂,吵闹与撒泼,在那条长长的灯笼街 , 缀满月色与灯火的花海中,一页页翻开 , 合拢。

那年双十年华 , 粗略一算 , 这繁华往事,过去了这么多年。

如果写成一本书 , 大概也开始泛黄。

仿佛一杯过喉的酒,苦辣酸甜,沁入胸腔,割人心肠。

“别摘了,留着它开下一季吧。”

阿琴听到我制止 , 她松了手,嘟囔着掸去肩膀和头顶的枯叶 , “这花开得真好看,就是太高了。”

我收回视线,落在石桌一角的钵盂上,“她若不高 , 人人采撷,又能活多久。”

阿琴卷起一帘纱蔓,高挂在房梁上,风突破阻碍肆意灌入,拂动我的裙摆和长发 , 她探头看了看不远处迅速靠近的人影,喘着粗气说,“胡厅长来了。”

我让她下去泡茶 , 捧起钵盂走向一侧长椅 , 倚着柱子哼曲儿,胡厅长在台阶下忽然迟疑两秒,他抬头看我,又往四周瞧了瞧,不知在打探什么,才开口喊我,“周夫人。”

他话音未落,人走到跟前,紧挨着一樽石凳 , 我没有理会,也不抬头,仍自顾自向池潭中抛洒鱼食,兴致勃勃观赏浮萍后浅浅淡淡的波光,我不开口让他坐 , 他便不敢坐 , 只能弯腰站着。

我晾了他一会儿,估摸火候差不多 , 随手指了指凳子,他躬身坐下,我捻了捻指尖的鱼腥味 , “省厅最近密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还瞒着我。”

胡厅长听这句话,立刻明白我让他来是兴师问罪 , 他眼珠狡黠转了转,“周夫人 , 这种机密不方便泄露 , 再说您位置虽然高 , 到底不是公安内部人,您问了我当然要向您汇报。您不问 , 我也没有搁在心上。”

我凝视一条游得最欢畅,颜色也最艳丽的响尾金鱼,将鱼食特意多洒给它一些,“我现在问了,你说来听听。”

胡厅长进退两难 , 他知道内幕透露给我,乔苍也势必得到风声 , 一旦打草惊蛇,很有可能错失良机,可不说又混不过我这关,他正在踌躇 , 我放下钵盂,探出手臂在池潭内荡了荡,粼粼波纹泛起金光,恍若一面年头悠长的铜镜。

“乔苍是哪里人。”

胡厅长眯眼思付,“老家在北方 , 十几岁到了漳州,后来结实常秉尧,就跟来珠海做事 , 论不上具体哪里人。”

我意味深长看他 , “他的生意,他的家都落在广东呀。”

他恍然大悟,“这样算,那是广东人。”

我语气不阴不阳,“既然是广东,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和云南省联什么手,还想闹得天下皆知,失去容深坐镇,你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胡厅长脸色难堪 , “周夫人息怒,您教训的是。只不过乔苍走私的案子犯在云南,那边的公安主动要求共同办案,我们也不好拒绝。”

“没什么不好。”我斩钉截铁吐出五个字,“这边的人用不着他们插手 , 金三角也不完全属于云南境内 , 东南亚各国都有领域和边境,他们逞什么能 , 如果没有乔苍出马,泰国毒枭会认输退出吗?缉毒大队再奋斗一百年,也干不过一个手下上千亡命徒的萨格。怎么 , 过河拆桥,是容深教你们的吗。”

胡厅长被我颠倒黑白的一番话气得哭笑不得,“周夫人 , 毒枭之间掠夺,残杀 , 争斗 , 这是金三角常年发生的事 , 只不过一般毒枭小打小闹而已,不敢捅这么大的篓子 , 而乔苍和萨格势力大,动手就是昏天黑地,这也算不得是为我们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