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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番外24 你是风月一场荒唐(1 / 3)

乔苍迈入那扇门,香风袭袭,幽静深深,庭院中清扫的保姆正好朝台阶上泼水,随手关合住,吱扭一声,光束黯淡隐去,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厢房,驱散潮湿的壁炉被毯子盖住,窗子开了一半,海棠凋零的残花顺着缝隙涌入 , 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万宝珠躲在帘子后 , 两只小脚染了灰尘,小心翼翼往垫子上蹭 , 那面帘子若掀起 , 能看到她睡觉的床,晾着内衣的架子也在那一处,乔苍顿时止步不前。免-费-首-发→

她等了一会儿 , 见他不进来,疑惑探出头 , “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乔苍未回应 , 抬手握住房梁垂下的琉璃吊坠,不露声色转移她邀请自己入闺房的话题 , “听你父亲说 , 要给你定亲。嫁不嫁先谈妥,省得耽搁几年,错过了好的。”

万宝珠一愣,自己先从帘子后跳出来 , 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既期待又抗拒,“是…哪家的?”

乔苍缄默不语 , 表情无喜无悲,瞧不出什么,她急了 , 快步冲到跟前,手扯了扯他衣摆,“他跟你说了?”

他笑纹绷不住 , 轻佻反问,“你想要哪家。”

万宝珠原本惊惶战兢,忽而听到他说这一句 , 又察觉他眉眼浓浓的戏谑和打趣 , 立刻回味过来,背过身,朝后抬起一条腿,脚掌踹在他膝盖上,这一下不轻,也不重,仿佛挠痒痒似的,“爱是谁就是谁,我也不往心里去。少跑来笑话我。请你参观我屋子就是个错误 ,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乔苍闷笑,她冲上楼梯,又转身看,确定他没走,还在原地站着,才放心消失了两分钟,再下来时手上托着一个硕大的风筝,几乎把她整个身体都挡住,那刺目的鸳鸯花纹,令乔苍有些烦躁,他扯了扯衣领 , 下意识摸烟盒。

“哎!”她叫他,“那晚我问你 , 我们还能再见吗,你说了什么。”

乔苍淡淡蹙眉 , 万宝珠不满抱怨 , “这么快就忘了,你是属耗子的吗?”

她娇嫩白皙的手指把玩风筝,声音软绵,低了几度 , “你说不知道。”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忍不住鼓起嘴巴笑 , “现在猜。”

见都见了 , 还何必猜,如此幼稚的把戏 , 她玩得倒是欢快。

这小女儿的模样 , 娇憨可爱,乔苍却不喜欢,他在漳州遇到的这许许多多的女人,都距离他心底那根弦好远好远 , 似乎怎么都碰不到。

他的风月事,山不知 , 水不知,月不知,世间人都不知。

他勾勒不出那样令他颠倒 , 令他情动,令他放不下的轮廓。

他想可能遇到吗。

哪有这样的女人 , 比权势还诱惑。

万宝珠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骤然回神 , 一把握住她 , 她指尖冰凉,又滑腻,纤细娇软,恍若稍微用力,就断了,碎了。

她惊住,瞳孔倏而睁大,无措凝望着,自己的三根手指在他掌心被吞没 , 他的手很粗糙,有常年做苦力生出的茧子,恰好抵住她的指腹,她轻轻一动,有些磨得慌,她脸颊飞红,像镶嵌的云霞,许久才结结巴巴说,“你喝不喝水。”

乔苍没有松开,他目光灼灼,深邃摄魄 , 得她退无可退。

“不渴。”

她舔了舔干裂的紧涩的唇,“那…你要不要去放风筝。”

他眼尾上扬 , 笑意清浅,“你想吗。”

她点头 , 又摇头 , “我都听你的。从前是我自己放,你要是肯陪着,我就想。”

她说完自己觉得好笑 , 红着脸咯咯笑个不停,乔苍被她拉着跨过门槛儿 , 出了庭院 , 在经过一处小小的池潭时,他不经意瞥了一眼 , 涟漪四起的水面倒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 他是冷清的,疏离的,淡漠的,皮囊却演得这样好 , 这样真假难辨。

他若不是太了解自己,他这颗捂不热的坚硬心肠 , 他大约都被自己骗过了。

原来风月是一场戏啊。

虚虚实实,演得真了,就糊涂了 , 演得假了,又瞒不过旁人 , 他这样的好演员,世上到底找不出几个。

能让他信以为真,甚至假戏真做的对手 , 他这辈子还遇得上吗。

他心底嗤笑 , 小佣人沏了茶从偏室出来,看到他们离开,问去哪里,万宝珠接过茶水,随手撂在台阶上,“我和乔先生去放风筝。”

小佣人看她高兴得眼睛眯起来,语气也不由自主轻快,“那可得赶紧,天都要黑了。再等会儿什么也看不清 , 我先去点上灯笼。”

摇曳的红笼,在树梢上忽明忽暗,明亮时冲天之势,似乎很快便要破壳而出,烧了这园子,这海棠树,这青瓦红砖;黯淡时仿若要熄灭,笼罩进不见天日的颓唐中,万宝珠最怕这忽闪忽闪的样子,她紧紧握着乔苍的手,等她心上的恐惧被驱散 , 才蓦地察觉自己和他纠缠到了一起。

她能嗅到他身上散出的香味,淡淡的 , 檀木和薰衣草,清新又温柔 , 他没有公子哥的纨绔下流 , 轻浮耍浑,他是这般矜贵,沉稳 , 哪怕滔天巨浪,他都能云淡风轻。

世上没有女人 , 不爱乔苍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手臂高高抛起 , 朝着近乎昏沉的天际,宽大的风筝扑簌起劲风 , 扶摇直上 , 万宝珠笑闹奔跑,大叫再高一点,再远一点!

她嫌脚上的木屐碍事,干脆踹掉赤裸双足,踩踏过浓密的草坪 , 枯萎的海棠仍在落,残骸缀满她的发 , 最后一丝落日余晖,定格在这一刻,乔苍松开手 , 丝线弹向空中,抻得直直的 , 小佣人拉着另一端,陪她在温软的沙土中追逐嬉闹,风筝越飞越高 , 快要没入云端 , 变成很小很窄的一点,分不清哪个是风筝,哪个又是刚升起的淡淡的月亮。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