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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番外24 你是风月一场荒唐(2 / 3)

雨雾蒙蒙 , 烟锁重楼。

这万物 , 这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院子,浓成了青色。

乔苍身上毫无褶皱的整洁白衣 , 纤尘不染的白鞋,他稳步走近。幽深如瀑布 , 神秘如磁铁的眼眸 , 将万宝珠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身后的景物 , 幻化为虚无 , 他周边的颜色,成了一幅水墨画。

她见过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他们挥金如土,满口荒谬 , 金玉其外,绫罗加身 , 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无趣,可笑,脏了眼睛。

唯独乔苍 , 他清朗毓秀,与众不同 , 他是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他若是她岁月一场荒唐,她也甘心。

可惜她不知 , 一如他现在也不知。

他的红尘一场 , 他的风月荒唐,不是她,而是那个在某座贫穷狭小的城市,某间破败的平房,某处泥污的池塘,某棵向阳的白桦林,刚刚几岁,穿着花裙子天真奔跑的小姑娘。

他走到她身旁,伸出手 , 未等她回神,一把扯进怀里,伞从他头顶移给她大半,左侧半副身体淋在雨中,炙热雄厚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了她,侵袭了她,万宝珠不知该说什么,噗哧一声笑,“你这副样子,撑一把粉色的伞,你猜像什么。”

乔苍侧过头 , 他的唇紧挨她面颊,滚烫的呼吸烧得她一抖 , 险些站不稳摔倒。

“像什么。”

她感觉到他的唇瓣,一开一阖 , 含住她娇嫩的皮肤 , 整个人顿时有些慌乱无措,又强忍,故作轻松镇定和他对视 , 眼底有执拗,有纯情 , 有不谙世事的孤勇和天真 , “你自己猜,你问我也不会说。”

乔苍收紧揽住她肩膀的手臂 , 将她往自己怀中贴得更紧一些 , “不正经吗。”

她嘟囔说你如果不正经就好了。

他装作没听清,凑过去让她再说一遍。

她低下头不肯,他笑容邪肆风流,“我真不正经起来 , 你恐怕捱不住。”

万宝珠抿唇,耳根子通红 , 乔苍将她送回阁楼,奔儿头倒是及时,估摸乔苍也烦了 , 打通电话说码头出了点事,要他回去救急。

她听到他要走 , 擦拭头发的手一顿,“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乔苍笑说你想让我来,我随时都可以。

她咕哝句谁想让你来 , 我才不会自己找欺负。

她丢掉毛巾 , 直奔窗台,将余下半扇合拢,“趁着天不算太黑走吧,你不忙就常来看看。”

乔苍淡淡嗯,小佣人撑伞送他出院子,万宝珠跑上二楼,伏在天窗,目送他离去,树影遮挡住他背影 , 她不甘心就这么瞧不见了,又搬了一把椅子,摇摇晃晃跪在上头,额头抵着窗框,乔苍察觉到背后有目光紧盯,可他没有驻足回头,弯腰进入车中,坐稳关上门。

万宝珠隔着一趟长长的庭院,依依不舍凝望,乔苍终是觉得太凉薄,凝视她那一头 , 她喜不自胜,挥手告别 , 她的脸,她的身影 , 被雾气吞噬 , 像随时要消失,乔苍点了下头,也不知她看没看到 , 再不留恋分毫,收回视线望向另一扇窗 , 淅淅沥沥从高空洒落的细雨 , 斜斜拍打着玻璃,雨雾蒙蒙中 , 万府的一切都模糊了。

雨水不是滴状 , 而是丝丝缕缕,清幽凄冷的月光下,也幻化为冷光。

奔儿头翻开后视镜,透过镜片问 , “是那事吗。”

乔苍没吭声。

奔儿头猜中得**不离十,他也明白乔苍别扭什么 , 他将车驶出万府,冲上南北大道,一路疾驰 , 水花从轮胎四溅,丝丝拉拉的声响被甩在身后。

“别看我大老粗一个 , 古往今来,名垂青史的好汉,成名前到底什么孙子德行 , 我也知道。英雄不问出处。苍哥 , 男人的仁义,女人的眼泪,在江湖就是笑话。不仁不义,刀枪不入,最后都混出来了。”

乔苍闭目不语,喉咙挤出一个嗯。

八月初三,漳州港三十年重大沉船事故祭奠日,全港停运一天,乔苍留下奔儿头在西码头等午夜十二点解禁 , 接一批海口运来的烟草,然后带上两名身手过硬的心腹,乘最早一架航班飞往珠海。

气流颠簸得狠,比之前每一次都厉害。机舱内不少乘客惊叫,下降时机尾还冒了火光,乔苍心头顿时浮上一层阴霾。

混帮派的,尤其是大头目,都讲究彩头,乔苍虽然不信这个,但也多少顾虑些,常秉尧这个人 , 比福建整个江湖都危险得多,出门不利 , 势必没什么好事。

三个小时后,车抵达常府 , 不曾停泊在正门口 , 而是从后花园驶入,穿梭过一排树,停在被高高竖起的电网紧密围筑的小型驯兽场外。

这一处没有饿狼猛虎 , 没有九死一生的杀戮,只有几只体形比一般野生同类庞大魁梧些的猎狗 , 从山上逮回来的 , 狂性难驯,每日吠叫 , 殴打到血肉模糊才肯停下 , 等伤口养好了,又是周而复始,常秉尧豢养它们是为看家护院,也是用来惩戒犯了小错 , 不至于取性命,但要教训一番的手下 , 把猎狗喂饱了,将人推进去,狗不饿便不会咬死 , 只是逗弄玩儿,最后缺胳膊断腿 , 再由驯兽师抬出来,见识过真正的斗兽场,这般小儿科的血腥根本刺激不到乔苍。

他负手而立眺望场内 , 笔挺修长的黑色风衣飒飒扬起 , 衣袂翩翩,英姿勃勃,猎狗自洞内蹿出,撕咬着逃窜的野鸡和兔子,血柱从脖颈喷射,溅红了临近的几块灰瓦。

数月前,乔苍用性命赌注了一场前途。

斗兽场生死难料,他把所有懦弱,仁慈 , 光明,都掩埋在那些死去的狼和猎豹的尸骸上。

百里血泊,他死里逃生。

从那一刻起,他原本就坚硬的心肠,更是恨毒了所有不把他当人看待、戏弄他、利用他的人。

他唯有踩着他们的头颅上位,才能将屈辱加倍索回。

等候在远处的管家仆人看到这辆车,匆忙走来迎接,笑眯眯鞠躬,“乔公子,您回来了。”

乔苍点头,将礼帽摘下 , 递到他手里,“义父忽然让我回来 , 是珠海出了什么事。”

管家仆人笑说,“常爷在珠海只手遮天 , 谁敢在天底下闹事。不过是想儿子了 , 心里惦记。”

这借口实在虚假又蹩脚,常秉尧那只老狐狸,乔苍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 , 他哪里有什么父子情,不过是想要培养乔苍做他的接班人 , 等年岁大了垂帘听政 , 对外他是制衡江湖的利器,对内是一樽傀儡 , 喂食常秉尧那颗不服老的黑心肠罢了。

他未戳穿 , 淡笑点头,从口袋内摸出一块崭新的高档腕表,不动声色滑入管家仆人的上衣衣兜内,“有劳你鞍前马后 , 为义父解忧。”

他话音落下,掌心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 , 坚硬的表壳冰冷异常,对方毕恭毕敬弯腰,“我应该做的 , 公子,常爷在书房等您。”

乔苍脸上笑容倏而一收 , 阴森恐怖,睥睨一眼他头顶,扬长而去。

主楼二层的书房 , 挨着走廊尽头 , 可惜天窗关着,隐匿了光束,室内也黯淡昏黄许多,书房东南角的玻璃合拢一半纱帘,阻挡了街巷灯火射入,常秉尧不喜欢电灯,他嫌刺目,也不喜欢过分明亮,行走在暗处久了 , 对光天化日都有些抵触,越是黑暗,越是逼仄,越是冷清,做事越得心应手,故而他的这间书房只时常亮着一盏陈旧古老的灯,白色明纸糊的灯罩,两侧用钢丝固定,里头一根粗大的特质的蜡烛,能燃上几天几夜。

乔苍驻足在门内一寸之处,管家仆人跟上楼 , 轻手轻脚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