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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7 乔太太不在,我怎么独活(1 / 3)

顺着她出手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埋藏在角落,一团干稻草堆底下的弹箱,呼啸的北风刮过,干草被吹散,弹药箱真容逐渐浮出轮廓,紫红色皮壳插入许多粗细不一的导管,最粗的四根分别连接在大楼的东南西北窗口,拧成麻绳的缆线从三楼垂下,层层环绕缠住按钮,一楼遍布的毒贩倘若全军覆没,三楼埋伏的马仔也可以引爆,弹药箱无法挪动,被钉进土里,即使大力拔起,也只会撼动这一片的地基,致使爆炸险情一发不可收拾,胜过自然引爆两倍的威力,当真是没有一线生机。

萨格并没有赌注自己百分百成功,她非常清楚这一次她挑战面对的是黑白两道最精明强悍的人物,她有一半把握上岸,一半把握覆舟,所以她埋了这一手压轴,要这么多人为她的失败埋单,为她的组织陪葬。

燃烧的烟头打着转儿越过引线,被乔苍飞速投掷过去的纽扣于空中击落,力道大减,仓促射偏了。

他指力和反应又精进不少,快得邪门儿,何笙话音才落,萨格紧接着弹出烟头,他竟然连一秒之差都未停留,追着她绞杀。

她眉头微微一蹙,黄毛扼住一个瞎了眼撞进他怀里的马仔咽喉,手腕朝里一拧,惨叫还没出口,人便晕了。

他朝昏迷不醒的马仔脸上呸了一口痰,扯着嗓门怒吼,“姓萨的,苍哥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斩尽杀绝,他打算放过你,你他妈可别恩将仇报!”

放过。

萨格心底冷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乔苍发狠是多么不留情面,好歹在一张床上睡过,这男人的真真假假,看不透全部,也摸清了十之八九,他连梦中都会惊醒几分,对他下手比从虎口拔牙还难,如此满身戒备生出尖刺的男人,绑了他的女儿,他怎肯给一条生路。

萨格咬了咬牙,二度出手,干脆利落更胜初次,她扯断脖颈佩戴的骷髅项链,里面的粉末不再是冰毒,而是火石粉,触碰到干草,将会瞬间沸腾燃烧,弹箱不消片刻,便能彻底引爆。

她腕间用力晃动,朝角落丢了过去,紧随其后袖口一抖,偏向正要发射纽扣阻挠的乔苍,后者猝不及防倒退,侧身避开迎面投射而来的三枚暗镖,镖头十分凌厉,直奔他眉心和喉咙,他躲闪之后也错过最佳时机,项链开始走下坡弧度,完全无法阻截。

骷髅受到空中对流气体的冲刷,缓慢解体,火石粉簌簌洒下,一半没入泥土,一半坠落草堆,绝不能让火点燃,千钧一发之际,何笙距离弹药箱最近,她把怀中的乔慈往空中一抛,黄毛与两名马仔腾空而起,伸手捞住急速下跌的襁褓,护住头部稳稳落地,转身冲向大楼外。

女儿得救,她心无杂念冲向草堆,将衣衫用力一扯,斗篷似的裙摆悬浮在地上,从左至右飘荡而过,接下九成粉末,余下一成恰好滑入弹药箱的接线头,点点火苗渗出,映红了干草堆,一缕月色被蒸熟,艳得刺目,浓稠的焦味开始蔓延。

她已经非常迅速,仍不敌萨格蛮野,她飞扑而上,压在何笙身上,奔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念头,下手凶狠无比,所有马仔都被她绝地反击的勇猛鼓舞了士气,刚刚止息的战役又一次尘嚣而上,陷入胶着。

黄毛遇到大批毒贩的阻截,三番五次试图将乔慈夺走,乔慈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一张铠甲,一副盾牌,一旦丢失,再没有丝毫威胁到这一方人的筹码。

乔苍果断掏出手枪,射向已经把乔慈身体夺去一半的马仔手腕,后者应声倒地,黄毛踩踏他痛苦扭曲的身体一跃而过,奔上了等候的汽车。

他安放好乔慈,扒着车门嘶吼大喊,“苍哥快上来!走一个是一个!嫂子出不来了!”

乔苍置若罔闻,不但没有转身,反而扎入更远处的群攻,司机争分夺秒,调头驶入羊肠小路,在一辆特警车护送下,呼啸而去。

何笙方才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阻止爆炸,对外界偷袭疏于防备,等反应过来已经居于下风,脖颈处塞入两只冰凉的手,修长指甲抵在她温热跳跃的动脉上,另一端是咽喉。

强烈的压迫窒息感,令她瞳孔微微涣散,脸也憋得涨红。

萨格面目极其狰狞,“你猜对了,我根本不会让你和你的女儿活着离开!我平生最恨我想要的东西,不是我甘愿丢掉,而是别人不让我得到!”

何笙冷笑,“我女儿已经走了,萨格,你败了。我从没有抢夺,是他不属于你,不会受你迷惑。你想要征服,他根本不是能被女人征服的男人。”

她的嘴硬,她的自负,令萨格怒不可遏,几乎杀红了眼。乔苍也对她说过这话,在盛文办公室,他任由她抱住自己,任由她极尽风骚,任由她抛出一个又一个鲜美的诱饵。他面无表情,冷言冷语,他说,他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即使何笙不存在,他也不会选择她。

可她不信。

她在泰国,在金三角,和何笙没有半点分别,她同样依靠美色周旋,掠夺,侵占,战无不胜。她哪里输过,哪里认栽过。她养的面首,受尽胯下凌辱,在她失了兴趣抛弃的一刻,仍跪地苦苦哀求,请她只当留在身边养一条狗解闷。

怎会有男人不爱她,怎会有男人不迷她!怎会!

她五指收紧,掐得更狠,何笙的眼底开始充血,密密麻麻的青筋从皮肤深处暴起,焦味越来越重,争先恐后钻入她鼻息,为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平添一份更大的绝望。她被呛得咳嗽,使劲去掰萨格的手,试图腾出一点余地喘息,然而对方脸上同归于尽的决然,令她心口猛沉,论力气和身手,何笙哪一点也敌不过她,连挣扎的力量都微乎其微。

乔苍和周容深不断靠近,又被涌动的毒贩击退,怎样都突围不了,更别说从萨格毒掌下安然无恙救出何笙,他们被人海战术团团围住,距离几十米开外的条子,听到叫喊有炸弹,也慌了手脚,来得匆忙,并没有带上排雷专家,如果威力够大,方圆一百米内所有人,都逃不过这场粉身碎骨的灾难,他们迟疑停住,拿出望远镜观摩阵势,等候周容深第二道指令,谁也不妄动。

在灵魂近乎出窍,而她只能自保的时刻,何笙忽然想到她这辈子最擅长的事。

演戏。

她以出色的美人心计,撂倒了数不清的女子,迷惑了数不清的男子,怎就不能让萨格堕入陷阱呢。

她逐渐放弃反抗,挺尸一般颤栗,僵硬,绷直了手脚,她露出三分之二的眼白,泛青的瞳孔和血丝使她看上去奄奄一息,了无生气。

萨格心系那批货,更清楚自己的人决计不是那两个男子对手,焦急过去翻盘,看猎物不行了,放松警惕脱了手,她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站稳,何笙拼尽全力反转而上,从头顶扑下,将萨格死死控制住。

她腰间的刀片,贴着皮肉,在方才挣扎中割破了自己,此时总算派上用场,她毫不犹豫指尖捏紧抽出,直冲萨格咽喉,后者奋力一推,刀刃割偏,擦着肩膀掠过,割下两三毫米的薄肉,一刹间血珠四溅,迸落至何笙的鼻尖。

她咬牙再度出手,稳准很,快如闪电,狠狠插入萨格的耳朵,险些削掉耳垂,她疼得闷哼,趁机抬腿一踹,将何笙踢飞到墙角。

她学着乔苍的样子,落地时脚尖勾住沙土,双臂后弓,将倒退的力度缓冲中和至前方,减速下坠避免受伤,只是磕得狠了些,并无大碍。

萨格横起扫堂腿,翻卷劈下,如秋风落叶般卷起埋入黄沙底下的草帘,帘子拂动尘埃、碎草、积石,扑簌升空,迷了所有人视线,她在这扇混沌的屏障之后,稳稳接住卷帘内掉出的暗器,手指大小的匕首,浸过砒霜的金镖,硫酸溶蚀的银针,她两手一抖,承载不逊色男子的腕力,齐刷刷奔向了乔苍与周容深。

他们屈膝重锤面前缠斗的马仔,踩住头颅朝上翻越,握拳抓紧缆线,跨进二楼破败的窗子,玻璃顷刻间炸裂,碎片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包围了底下没能躲开的毒贩,顿时挂了不少彩儿。

乔苍与周容深各自把持一扇窗,一堵墙壁,缆线一分为二,渡着他们身体垂直而下,倒栽葱的姿势坠沉,在距离地面仅仅几厘米的位置,猛地使出一招登山捞月,毫无借力支点,仓促站稳,萨格不给半点安生,第二批暗镖风风火火抵达胸口,乔苍隐隐皱眉,积聚了八分力的掌心一搪,镖头被撞得摇摇欲坠,仅仅擦过袖绾,割裂了衣袂,皮肉毫发无损。金镖在他控制下据为己用,被续添蛮力,推向身旁偷袭的马仔,眨眼割破额头,入皮三寸,血流如注。

周容深凭借惊人指力硬生生撕烂了铁丝缠绕的缆线,电光火石白闪四溅时,于原地一百八十度利落反转,踢下悬挂在楼板的一块木撑子,惊险避开强流电击,缆线破损,一颗威力最大的炮弹哑了。

这意味着,至少外面那些条子没有性命之忧,而楼房内的人,依然无可避免炸飞的厄运。

萨格见最大的底牌被毁,怒意勃发,她放弃与乔苍这边的马仔厮斗,趁所有人不备,经过何笙身旁,冲向楼后的废墟。

何笙清楚看到,她拉响了雷线的顶端。

霎那,四面八方的草堆,瓦砾,都开始猛颤,摇晃,撼动得整栋楼宇扑簌掉下灰尘,原来一楼浮土之下的地面埋了数不清的雷线,萨格偷渡进入广东,并无法携带危害力过大的炮弹,为了一击即中,覆盖效果更猛,她选择了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