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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 种一把红豆,许一世长情(3 / 3)

“周部长,那位姑娘又来了。”

他心口一滞,抬眸望过去,果然是她,他若没记错,她消瘦许多,眼睛里飞扬的神采少了一些,执着与坚定却多了一重。

他和她隔着玻璃对视片刻,再度阖上眼眸,“绕过去。”

司机答应了声,可不论他如何绕,曲笙偏偏挡着,以身躯挡着,不肯他经过。

来来往往的下属都目睹了这一幕,虽然脚步匆匆,可走出好远还在回头张望议论,周容深眉头皱得更紧,他推门下车,站在相距她数米远的位置,她看清他的那一刻,忽然便哭了。

哭得格外可怜,格外崩溃,他沉默几秒,觉得好笑,是他老了吗,竟受不住这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风月。

她哭了许久,奔跑着朝他冲过来,她不敢拥抱他,手颤抖着落在他臂弯,用力抓紧,她积蓄了十天的勇气,她抛掉了矜持,抛掉了被他拒绝后的绝望,她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谁,强烈的想要和谁一起生活,在他身上,她找到了自己遗失三十年的东西。

那是一颗侵蚀人心智的虫子。

密密麻麻的在她体内繁衍,生长,她忘不掉,她抽离不了,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可以把一切都改变。

她抽泣着最终说了句,“求你不要再赶我了,让我照顾你吧。”

周容深惊愕看着她,又将目光落在她紧握自己的手上,他确定她不是玩笑,他更觉得有趣,“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她溢出的眼泪像一朵盛开的白花,轻飘飘坠在他衣袖,氤氲而开。

“我喜欢你。”

她咬破舌尖,艰难吐出一句埋藏心中的真话。

周容深叹了口气,“你了解我吗。”

她低下头不语。

周容深有一个挚爱的妻子,她出轨背叛他,他为她蹉跎了这么多年,蹉跎出白发,蹉跎出皱纹,蹉跎出一颗冷却的,了无生气的心。

他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她。

他从未有一刻,允许别人替代她。

他守着空了的家,等待永远不归的她。

曲笙不管他是谁,也不管自己是否配得上,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是想陪着他,让他有热饭可以吃,热汤可以喝,他累了,有人为他捏一捏肩膀,他真的老了,有人搀扶他出去走一走,看夕阳。

她听了他的故事,愣了许久。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要他。

他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这世上值得你喜欢的好男人许多,我不会是其中一个。”

她脱离了他衣袖,顿时惊慌失措,再一次拉住他,“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他长久伫立,也长久静默,在她以为有希望时,他忽然开口,“我活不太久。”

曲笙一愣,她问什么。

周容深找秘书要了一张纸,递给她让她擦眼泪,她迟迟没有接过,呆滞凝视着他。

他同样看着手里的纸,“我得了病。这种病,最是折磨人,没有药可救。”

他眉目温润,一面宁和,他笑说,“谢谢你,可惜你给错人。”

周容深转过身,准备拉车门,他听到她在背后说,“我不在乎。”他动作一顿,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她那双清秀的眼睛里,闪烁着从前的光彩,“你试着接受我。不论怎样我都不后悔。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用担心我的企图。我只是做一件我喜欢的事,陪一个我喜欢的男人。”

周容深重新面对她,他这一次走了过去,抵达她面前,握住了她手腕,将她的掌心贴上自己胸口,他们毫无阻碍,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强健,有力,可又混乱,虚弱,那样交替着,没有节奏。

他说,“这里很狭小,放进去一个人,就不能容纳第二个,我和我的妻子,经历过你永远不会经历的爱情,她拿走了我所有力气,包括我的命,埋下了一辈子的时间。不是我不接受你,而是这里没有盛放别人的余地。”

曲笙看着他的胸膛,洁白的衬衣上,是自己缓慢蜷缩的手,她不知他何时从她面前离开,也不知天色一分一秒过了多久,她像是一尊雕塑,定格在偌大而繁华的空场,就在那一刻,她触摸他的心脏,听他诉说着他对另一个女人深爱的一刻,她对他从喜欢,变成了痴狂。

午后秘书进入办公室,周容深正伏案批改一份合约,秘书站定在桌前,低下头说,“收到一封匿名信。钉在了市局大门外的砖墙上,王队长趁警卫员不备取下收起,交给了我,让我转交您。”

周容深放下手里的笔,有些疲倦捏了捏鼻梁,皱眉问,“和曹荆易有关吗。”

秘书说您看了就知道。

他伸手接过,抽出信纸沉默阅读。

片刻后,那张字迹不多的信被他用力捏在手心,攒成一团褶皱,他阖上眼眸,敛去那一丝波动。

又过了良久,他问,“他看过吗。”

秘书摇头,“王队长交给我时完好,是我担心里面有什么,提前拆开。”

他挥手示意秘书下去。

办公室内空荡安静下来,他转动椅子,面朝窗户,对面的摩天大楼耸立云端,光芒万丈下的深圳,是那么光明,美好,和平。

而曹荆易正一点点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暴露出他不可控制的凶残,享受着蛰伏在暗处,游戏人间,捕猎的快感。

周容深洗过澡从浴室走出,准备开一场重要会议,他系着纽扣,在步入外间的空气中,嗅到一丝浓郁的香味,阳光洒满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几件饭盒,新鲜的芦笋,温热的清粥,煨了酱汁的鱼肉,那幽幽的香气不肯停息往他鼻孔内钻,味道似曾相识,又阔别已久。

他正在愕然这一桌如此对胃口的食物从何而来,身后忽然一阵风声逼近,压抑着脚步,却还是被他迅速察觉,只是来不及回头,一双柔软的手覆盖住他眼睛,女人吃力踮着脚,故意变了嗓音问,“听说周部长中午不吃饭,该当何罪,凌迟处死。”

他脊背倏而僵住,随即便柔软下来,流泻成一汪春日明媚的水,在心上潺潺而过。

他笑着握住她指尖,不舍得移开,也不舍得松手,“你真要将我凌迟,我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