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妖的歪理邪说总是最多。”丘枫的下巴顶着我的额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哪有？我只是对索卢尔伯爵的四种爱情有感而发。”我心虚地挺了挺身体，还好他看不到，否则他一定会看到一个表面对他百般依赖的人却满脸都写着遗憾和绝决。这样的一副表情面对恋人似乎真的很不正常。
“《西游记》里孙悟空总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现实里，黑山老妖一样逃不出天使的手心。”丘枫紧紧纂着我的手，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他同我讲的索卢尔的爱情故事似乎是话里有话。
“如果我是索卢尔伯爵就会放卡蒙沙离开。我会让人在方型花坛里修剪圆形，在里面种上白色郁金香。”我站在卡索城堡历史悠久的花园前有些不胜唏嘘。
“Pourquoi?（法语：为什么？）”丘枫的法语说得很地道，声音散发着不可抗拒的磁性，有一种看法国电影里男神的味道。
“因为爱情是一场成全，只有成全才会圆满。”我转过身望着丘枫的深眸，希望有一天他能懂得我对索卢尔伯爵的另一番解读。
“sceau？（法语：成全？）”丘枫用法语重复着我的话，陷入了沉思。
“我希望有一天卡索的花园里不止有四种爱情还应该有第五种，成全之爱！”在花坛一角修剪花木的巴斯蒂安冲着我点头微笑着。
“如果我是索卢尔伯爵会选择等待。等卡蒙沙有一天能放下往事继写新的故事。也许方型花坛里还可以有一种形状——眼睛，那是爱情的第六种模样，望穿秋水是对等待之爱最好的诠释。”丘枫的话让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白居易说“白头吟处变，青眼望中穿。”谁又能体会等待的背后是无尽的苦涩和寂寞。
“你怎么这么傻？”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在卡索的花园长椅上，初见他时，一个孤独而又绝望在黑暗中等待的天使。如果等待是一种煎熬我宁愿他把过去遗忘。
“世界上因为有了傻瓜，才有了骗子，而我就是那个总被你骗的傻瓜。”世界上没有谁生来就是骗子，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苦衷让人迫不得已成了骗子，但愿有一天他能明白我所有的欺骗都来自于对他白水鉴心的爱。
樾樾拉着卢卡从花坛的一角满脸是泥的冒了出来，扑向了我。自从来了波尔多，这个小人精和狗在一起的时间多过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这样也好，省得我明日的窄然离场会让他措手不及，男孩子更应该早早学会坚强和独立。我拍了拍樾樾身上的泥，左手拉着樾樾右手拉起丘枫，卢卡乖乖地跟在樾樾的身边，一起走向城堡，傍晚的余晖将三个人和一条狗的影子托得很长，看着自己被一大一小两个天使包围在中间，我突然便有些热泪盈眶，也许这就是幸福的味道。临走之前还能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也算是人生圆满。
晚上我抱着樾樾哄他睡觉，那个小家伙躺在我怀里问我：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地问：“你喜欢这里吗？”
樾樾点了点头，“喜欢。可是我更喜欢大凉山，那有小朋友。”
“以后你会认识更多的小朋友。”我拍拍樾樾红红的小脸蛋。“那你喜欢天使吗？”
樾樾摇了摇头。孩子和老人都是最好哄的，只要你多和他们沟通一定能赢得他们的喜欢。但是丘枫和樾樾似乎很少交流，失明之后丘枫的沉默寡言成了他和樾樾之间的屏障，而那个白姓更加成了他们父子隔阂的鸿沟。“天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比妈妈还爱你，只是天使的眼睛受伤了，他看不到樾樾。等他的眼睛好了，他会教樾樾法语，还会带樾樾去普林斯顿。”
“那天使的眼睛什么时候才好？”樾樾从被子里趴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我。
“天使的眼睛很快就会好，等天使的眼睛好了以后，你要听天使的话知道吗。”我把在被窝里拱来拱去的樾樾按回了被子里。自从来了波尔多每晚睡觉便成了樾樾的难事，可能是因为时差问题，也可能是卢卡每晚在床边蹿来蹿去，又或者是国外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让他看花了眼，每天睡觉前总有一万个问题要问我。
樾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记得妈妈和你讲的老鹰和小鸡的故事吗？”
樾樾又点了点头，“老鹰的翅膀是在风雨中魔历练出来的，小鸡的翅膀是在妈妈的怀抱里渐渐退化的，所以只有老鹰才能飞上天空。”我搂着那个浑身充满热量的小人，亲了一下他的小脸：“所以妈妈选择让你成为老鹰，因为妈妈相信总有一天能看到你这只小鹰搏击长空的身影。”有人说，孩子的成长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与母亲分离。第一次是与母亲身体的分离，那是生命的开始；第二次的分离是独立行走，是父母的放手；第三次的分离是初入幼儿园或学校，是孩子建立对外关系的开始；这一次的分离却是飘洋过海寻找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