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一目了然的路,是地府城邦;最匪夷所思的路,也是地府城邦……连疆手里究竟“攥”着什么玩意儿呢!这么拽!这么横!
“走!地府城邦,走一遭先!”仕曦轻轻唤醒熟睡中的小赤链蛇,告诉她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决定。
“哎呀!疯了吧又!那么远!那么累!那么脏!……不去!不去!”小赤链蛇做出最激烈的反抗动作,张口乌黑的小嘴儿,狠狠地撕咬仕曦的耳垂儿。
“哎呦!疼!疼!……没良心的小东西!”仕曦把小赤链蛇从怀里提溜出来,缠着手腕上,吻着她那小三角脑袋。
“仕曦姐姐,该不会你也变成大活宝了吧!地府城邦!有没有搞错啊!一来一回,足足一个月呢!……敢情儿!等娘娘您啊,摆驾回銮之际,连疆在您简书宫香喷喷的被窝里啊,睡了不知多少天了呢!”
小赤链蛇盯着仕曦的眼睛,感慨万千……近墨者黑,这话真没错儿,成日介跟那俩活宝兄弟厮混,终于还是带沟里了吧。
“那我怎么办啊!地府城邦里,绝对有蹊跷!不去吧,心里痒痒得很;去吧,还真怕赶不回来!……诶!你脑袋灵光,想个招儿呗!”
仕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哈欠连天,难以支撑,就这么跟小赤链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眼睛里,这现世的最后一副光景——赤红色的三角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乌黑的信子,朝她扑面而来。
疼!巨疼!疼得,浑身散架般的疼!……“咝咝咝咝”的动静儿,继而一个甜腻的声音,“仕曦姐姐,别怕哦!……不要着急,先闭上眼睛,你先答应我不生气,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偷偷闯进我梦里来,我还不能生气,哼!不讲理的小东西!”
仕曦很乖,双眼紧闭,因为隔着眼皮,也能感觉这里的光线异常强烈,她也担心贸然睁眼,会伤到眼睛。
“哪里是我偷闯的呀!分明是他啊!……他闯进来,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呀!”小赤链蛇急急辩白道。
“谁!”仕曦心头一惊,蓦然睁眼,刺眼的白光,令她头晕目眩,下意识地抬袖遮挡耀眼的白光,惴惴不安道,“不许胡诌啊!……谁闯进来了!这里是哪儿!”
一个淳厚而深沉的男声,朗然道,“当然您的魂域啊!仕曦姑娘!”
“‘姑娘’?‘魂域’?什么人!妖言狂悖!”仕曦眯缝着眼睛,多少适应了白光,一个男人近在咫尺,赫得她碎步后撤,惶惶无措。
“不才,妖人幽祀,见过姑娘!这厢有礼!”自称幽祀的男人,躬身后退半步,微笑颔首,抱拳拱手道。
已然完全适应的仕曦,这才觉出那耀眼的白光,并非普照大地之光,却紧紧包裹着幽祀周身,恍若上苍天佑之光。
幽祀,乌黑油亮的发髻,插着一根象牙发簪,余下长发披肩,一袭深灰色麻布长袍,身后背着乌铁斗笠和红色布囊,腰间随意系着一条麻绳儿,左边拴着一方精致木盒,右边拴着一个红泥酒葫芦……淡淡的眉宇,细细的眼睛,瘦瘦的脸颊,白白的皮肤,高高是身量——唔!妖到我梦里来了!
“待我梦醒时分,定将祭司峡谷之尔等狂悖,尽数驱逐出金矢!”
仕曦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就这么顺嘴整出一套蛮横官腔,以兹充楞壮胆儿,她得承认,她怵幽祀,怵极了!
“‘梦醒时分’!哈!再说一遍,这里是姑娘的魂域!当然,也是我幽祀的魂域……怎么说好呢,这里也算‘三十三重天’之下界!”
幽祀对“姑娘”俩字儿,语调婉约,别有韵味,也不全然怪他,毕竟,他是一位患“年龄恍惚不适症”长达八十一年之久的百岁老人。
无可奈何的仕曦,双睛紧闭,牙关紧咬,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背上的嫩肉,以期赶紧驱散眼前这位妖里妖气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