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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故道泛洪(1 / 2)

一叶快舟,急急追赶了两天两夜,才追上连疆所乘的超级重载货船。因为大,所以笨,因为笨,所以慢,连疆的船,几乎是血戎船队的最后一艘……而连山旗舰,则依旧高挂王子帅旗,在精骑左翼军副将紫石率领下,抵近彰水故道坝口水域,等待集结号令。

炸掉上游坝口后,白头按照连疆的旨意,又赶赴彰水中下游地区,连续筑起几座临时坝口,目的就是分水泄洪,使洪水改道,疾速向血戎西南地区漫延,以此减轻上游地区洪灾压力。

即便用“炸坝祭天”的理由敷衍白头,白头至多也就保持沉默。

炸掉上游坝口,可以快速涨水,快速涨到超级货船的吃水线。一片泽国也好,生灵涂炭也罢,为了战争和掳掠,总是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更何况,还能抵消“黑石箭雨”的威力……白头,意志刚毅,红尘看破,不会掉出一滴鳄鱼的眼泪。

当一切计划执行妥当后,白头乘上快舟追赶血戎连疆的时候,行一路,嚎一路,悔一路,恨一路,血戎泽国,怎一个惨字了得。

倘若,洪水直泄彰水故道,白头心里是有预期的,虽则洪灾泛滥,但流域内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损失或者惨相,白头可以想象,甚至可以接受。洪水分流改道后,湮灭的血戎西南地区,尤其部分南部地区,人口稠密,市镇集中,土地丰饶。

快舟?哪里快的了啊!……千里洪荒,百里浮尸,堆积成墙、成坝、成山,士兵们只得拿出刀枪剑戟,不停地戳,不停地捅,不停地砍,不停地剁,这舟才能行,这舟才能快!

“我们得杀掉多少金矢人口!得掠夺多少金矢财货!才能回本儿啊!……何况,这压根儿就不是‘回本儿’的事呀!那是人啊,活灵活现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啊!疆王!我们,我们会遭天谴的啊!”

白头登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连疆,舟行一路,惨绝人寰的泽国景象。

“凡事,皆有代价。血戎童谣,都比你我了然,‘上一代血雨淋淋,这一代书声琅琅’,湮灭一代,奠基一代,图强一代……循环往复,该着谁,便是谁,千古骂名,我连疆扛着就是。”连疆淡淡道。

连疆窝在帅座里,疲惫至极,眼皮儿都抬不动了,崩溃也是一息一念之间的光景。

铁尾鳄趴在连疆脚面上,郁郁寡欢,磨牙霍霍,随时咬断连疆的脖颈,也难解恨!……每每想到连山,从小到大,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站在父亲连疆跟前儿,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的可伶模样儿,铁尾鳄便恓惶不已,老泪纵横。

太想连山了,恨死连疆了,赶走了老婆,逼死了儿子,连疆不遭天谴,索性谴“天”!……你在哪儿呢,可伶的小连山!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还活着,回来吧孩子,我老鳄想你啊,好孩子!

“你扛着!你算老几啊!就你?……你是谁的爹?谁的儿?谁的兄?谁的夫?……你就是你,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不人不兽’!……你扛着?你委屈?哦!百里浮尸,千里洪荒,你反倒成了‘小可怜儿’啦!……狗屁王道!狗屁霸业!狗屁疆王!狗屁天谴!”

白头浑身哆嗦,他被连疆的漠然,着实气疯掉了,杀人者无耻到杀人有理的境界,不疯也得气毙。

“我那三十万血戎精骑不是人类?我那数万操舰的船工不是人类?……‘黑石箭雨’之下无冤魂,凭什么他们就得变成白色骷髅!凭什么他们就得变成无辜冤魂!……白头,人要有立场!懂么!人要有传承!懂么!……没有立场,没有传承,你就分不清,你该保护谁,又该征服谁,懂么!”连疆稍稍调高了嗓门,耐着性子道。

诸如此类,白头式的咆哮与怨愤,连疆早就听腻歪了,白头的话里,除了激情地四射,就是四射的激情,内容呢?逻辑呢?方案呢?……“激”得再狂点儿,“射”得再远点儿,又能如何?批判的武器,能抵得过武器的批判么,真真儿地叫做拿腔作势,矫揉造作。

白头,终于翻了白眼,但还远未到当场气毙的节骨眼儿上,却又嚎啕大哭起来……是被连疆那诡辩到底的无赖嘴脸给气哭了呢?还是被接下更为惨烈的战况给吓哭了呢?

兴许,白头的崩溃也在一息一念之间吧。

“你!你!……你把连山还给我!把连山还给我们大家!比起你这禽兽父亲,我们血戎,更需要连山!……连山,是我们的,是我们大家的连山!……你!你!你不配!……呜呜呜!……呜呜呜!……你这当父亲的何尝见过!何尝见过!何尝见过!……呜呜呜!”白头呜呜咽咽,已然泣不成声。

白头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样一副图景,连山一骑白马绝尘而去,白头紧追不舍感慨万千,好一个金刀少年,好一位少年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