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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新娘远走(1 / 2)

地府城邦,市井街巷,府邸宅院,王子宫城,羽魅宫,羽影宫……人们跟傻子似的,一大早儿,先是趴在窗口,侧耳倾听,继而悄悄地,偷偷地,蹑手蹑脚地,伸出脑袋,探出身子,张开手心儿……恍若一根头发丝儿掉到地上的动静儿,都会再把雨点儿惊动下来!

雨停了么?月余连天的大雨,漏了天似的大雨,就这么戛然而止,就这么不吭不哈地停了啊!

旭日如金,碧空如洗,朗朗乾坤,清清世界。

敢情儿!谁家的姑娘呀,老天爷这么眷顾她!她要嫁人,就称了她的心,遂了她的意!利利亮亮,干干净净,兴兴冲冲地,穿新衣,坐花轿,掀盖头,入洞房。

“囍缘堂”堂主蚩溪,喜神嘚啵驴,心里悬了十几天的大铅坨,砰然落地。蚩溪抱着嘚啵驴的脖子,泣不成声道,“哎呀呀!……哎呀呀!……我家小影子!真格的天之骄女,感天动地啊!”

“呜啊!……呜啊!……呜啊!……小嘚啵驴要大显身手了!”

自诩喜神的小嘚啵驴,一早儿打扮得比新郎官儿还要耀眼,比新娘子还要讨喜。

大长脸油光锃亮,胡子也修了,睫毛也擦了,大眼珠子,乌溜溜的又黑又亮,大白嘴跟敷了铅粉似的,比宣纸还白。两朵火红的锦缎宫花,系在两只尖尖的大耳朵上,身上披着黄金般耀眼夺目的锦缎斗篷,四只驴蹄子刷得干干净净,簇新的铁掌儿,锃明瓦亮,噼啪打火。

“人家大婚,他爷俩跟着凑哪门子热闹!”一身黑黢卷毛儿的剑齿虎,悻悻道。

“同样啊,人家凑热闹,又不干你的事啊,对不对!”连山并不以为然。

连山裹着一身超大的粗布斗篷,就是为了把脸藏在黑暗的兜帽里,安静地端详这个世界,背上挎着的八尺金刀,也用粗布包得严严实实……一头失去黄金皮草的灵兽,一位失去至爱的王子殿下,躲在王子宫城的角落里,偷眼地府城邦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热络的接亲仪式。

“我的意思是,赶紧走,老计划,沙坨外番。”剑齿虎坚信,连山的脑袋越来越值钱了,虽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可血戎方面对连山“殉情”一说,并未官宣,大战在即,也来不及官宣。换句话说,即便褫夺王子身份,可连山到死都是连疆的儿子。

“你看你啊,我也没说改主意啊!就是想看一眼新娘子的模样再走!……不留遗憾,走得更远!”

连山,自打那夜从羽影宫出来,便再也没敢回“结绳武士”,红石的算盘,连山了然于胸,索性逃出王子宫城躲藏起来。醒酒之后的剑齿虎,也是凭欲念联结才找到连山的落脚之处……两人仔细琢磨后的方案是,离开洹水,远走高飞,游方一世,快活一生。

“还看!还看!没卵子的货!……我啊,现在才回过味儿来,那晚,大熊猫为啥玩儿命般地灌我喝酒!”剑齿虎忿忿道。

“浑说!你跟大熊猫,不是酒逢知己,分外眼红么!人家一番热情,你倒咒人家阴你!……着实不厚道哦!”连山打趣儿开解道。

“我说!怨不得羽魅老叫你‘榆木疙瘩’呢!我看你是‘石头疙瘩’不止!……大熊猫的心眼儿啊,比小姑娘家还细,比绣花针还尖,他就是欺负你连山老实!怯懦!迂腐!……迂腐!懂么!”

剑齿虎那晚非要见羽影一面,嘴里吵吵着要羽影,赔他这项损失,赔他那项损失,心里却是另外一套打算……只要见到羽影,叼进嘴里就跑,连山羽影夜奔,生米煮成熟饭,大家一了百了。

比鸡贼还要贼的大熊猫,一眼看穿了剑齿虎的小算盘……拖住剑齿虎,连山没卵子货,愁肠百转他擅长,快刀乱麻他没胆。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都认了,你却恋恋不忘!……几个意思啊,非得吃你几通窝心脚,你才解恨么!……还有,不要诋毁小影子,她不是那种背信的人,她有自己的苦衷!……好了,老大,求你了,都过去了!”连山耐着性子,央告道。

羽影怎么没背信?简直果断而决绝!……劈头盖脸第一句“羽影不会跟你走的,连山哥哥!”

女人的欲念,不可琢磨。女人的冥顽欲念,炽烈到可以烧天,烧地,烧尽一座城,可她念头一转,却连蛛丝马迹也难找寻。下了一场雨,水都流进了海里;刮了一阵风,风都吹进了山里;飘了一夜雪,雪都融进了土里……没错,有这么档子事儿,没人不承认啊,过把瘾而已,谁也没碍着谁,谁也别绑着谁。

连山,忽而对羽魅肃然起敬。羽魅是对的,她从来就是对的,看得最透,吃得最准,玩得最狠。谁也甭想触碰她的心境,谁也甭想得到她的真情……这反而是羽魅最最真实的一面。

可她的另一面,简直就是为羽影而生,为戏谑羽影而生,五年前就是这样,如今则更狠更毒。而那一尺锦帕,仍然揣在连山怀里。羽魅放过了他,难道就是为了夺邪渊么……邪渊人不错啊,连山咂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