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看着拦在眼前的人。
语气神色皆平静，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却如山岳在前。
今天怕是真走不出去这个小渔村了。
岁安对那报信的人道：“将程姑娘的阿弟请进来。”
程禾神色沉沉。
程川很快便随着报信之人进了小院。
刚一进门，他已敏锐察觉到氛围的紧绷，在门口处住了脚，看向程禾。
寅犬原本站在树下，在程川走进院子之后，身子一闪便到了他身后。
程禾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程川身子微弓，一脚前迈，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程禾目光扫过岁安，还有神色严肃起来，显出凶悍面相的寅犬，最终定在眉头紧拧，浑身紧绷的程川身上。
思绪翻涌一刻，程禾拿定了主意。
她先对程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转身，放松地坐回了石桌旁。
“公子，不瞒你说，我确实知道井盐矿的勘探、开采之法。这世上，可能、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拎壶倒了杯水，说道。
岁安眸中有喜色一闪而过，程禾没有错过这个表情细节。
她继续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公子是从南边来的，您的身份，应当是位贵人。”说到这里她的头微微低了一下，表示敬意。
从没见过庶民面对贵族就只点头行礼的，但是放在这女子身上好像也合理。岁安没有怒意，也没说话，他坐回了石桌旁，和程禾恢复了面对面的姿态。
程禾道：“民生不可一日无盐，南边、西边盐贵，贵人们必定因此而日夜忧急。我随口说出的井盐开采之法，对于解决此忧患可能是极有用的策略。这对您来说太过重要，所以您才要我留下。”
岁安微微点头，这女子冰雪聪明。
程禾道：“我愿意把井盐勘探、开采之法拿出给您。快的话，今晚就能和精制海盐技术手册一起写出来。”
岁安没有意外她这个选择，问道：“你要和制盐方子一起卖？要价几何？”
程禾摆摆手：“这次不要钱，当赠品了。”
此话一出，岁安真意外了。
程禾道：“还是那句话，民生不可一日无盐。”她看着岁安神色，又笑了笑：“但是我觉得，公子您应该还是不会放我走。”
岁安垂眸不语。
程禾托腮看着他：“便是我把技术手册写得再详细，毕竟只是理论，没有实践验证。此事关乎社稷，您必定要带我去实地勘探的。”
岁安已适应了这女子的聪慧，扬眉道：“所以，你待如何？”
程禾看着他，认真道：“我愿意留下来，也愿意跟您南下去找盐矿。但是，我和阿弟在青盐城还有些事未了，还要再待几日，而您这边，试验我的精制海盐方子，修建新的作坊，肯定也需要些时日。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村子里，留在您眼前，但请您不要限制我阿弟的行动，也别派人跟着他。”
岁安的目光便随着程禾转向程川。
他并不意外，那少年一眼便知不俗，身处不明情况的困境，处变不惊，冷静理智。
和他阿姊一般，只是这两人长相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有些奇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岁安能看出这姐弟两个是修灵者。
他们，他所处阶层的人，普遍厌恶修灵者，恨不能将之杀尽，而绝不会和他们合作。
岁安指尖有节律地敲击石桌桌面，垂眸思索。
他可以将这姐弟两个绑了，用弟弟来威胁姐姐，不怕姐姐不就范。
这是一般贵族对待不听话庶民或者修灵者的常用手段，但他厌恶此类做法，这是下下策。
岁安想定，抬眸看向程禾，微笑道：“我答应你。你留下，你阿弟可以随来随走。出发南下的日子我们再商定。”
“好！老板爽快！”程禾笑着举杯：“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老板管吃管住了，我也会好好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