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虽没听过“老板”这词,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意思,又觉新奇。
这女子说话倒是很有趣,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
他也举杯,和程禾的小陶杯轻轻磕碰一下,饮下杯中水。
院中紧绷的气氛终于和缓下来,程禾跳起来跑到程川跟前。
二人低声交谈一番,程川便搞清楚了事情始末。
他有些后悔早上没有跟程禾一起出来,但是又知此事关键不是他跟不跟出来。
程禾觉得现在的处境也还好,虽然给岁安打工像是在打黑工,没有人身自由,但是往好处想,包吃包住,老板也不刻薄,还能躲一躲刚在外面惹下的官司。
此事的难点就在于,岁安有没有发现他们是修灵者,假如现在没有,日后发现了,会不会翻脸。
程禾直觉是已经发现了,但是不敢确定。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在城里有住处,但是今天天色晚了,城门想必已经关闭,麻烦公子给我阿弟也准备个住处吧。”程禾拉着程川,对岁安道,又补充:“方便的话,也给我阿弟准备些饭食。”
岁安点头,对寅犬吩咐下去。
程川上前和岁安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卑不亢,岁安也没有多话,只是简单说了些渔村的规矩。
当夜程禾就在岁安小院的东厢房歇下,程川睡她对面的西厢。
程禾向岁安要了竹简和笔墨,在西厢跟程川一起,写了半宿的制盐、井盐开采技术手册。
她跟程川学了几个这个世界的字,但是远没到能写文章的程度,所以基本是她说,程川在写。
程川上辈子学计算机的,不怎么爱看闲书,对古法制盐没有丝毫研究,因而只能打下手,没办法做知识补充。
简单的海盐技术手册用了两大卷竹简,而井盐相关的知识则把岁安这里的竹简用完都没写完。
程禾觉得等空闲了真得试着做一下纸。
那玩意儿多方便呢。
不过她庆幸这里已经有毛笔和墨了,要不然程川刻字得把爪子刻残。
第二日仍是畅快的晴天,但程禾却隐隐感觉有浓重的湿润气流裹挟在远方的风里,之后可能有持续好几日的阴雨天气。
说来奇异,随着修为提升,她对天时的变化越发敏感了。
怕要下雨,程禾一早就带着岁安主仆,还有作坊几个技艺熟练的老师傅,到海边演示制盐步骤。
已经是第三次做,程禾手上很稳,成功做出漂亮的细盐。
作坊的老师傅们啧啧称奇,寅犬服气了,岁安对井盐开采一事信心足了许多,因而心情畅快,吩咐人做了一大桌极为丰盛的夕食。
但他院里的厨子是个肌肉哥,做出来的饭跟受了诅咒一样。
程禾和程川吃得艰难,倒是那几个作坊的师傅,都是这村里的人,平日吃肉的机会少,就算很咸很苦,还是吃得狼吞虎咽。
这让程禾回忆刚穿来在军营的日子,那时候从泥地里抠出来的黍饼渣子,她也能珍惜地吞掉。
吃饭香不香,果然还是看境遇。
这日程川吃下最后一粒归元丹,在房中打坐一日,死气彻底被驱除,伤口也早已结痂。
程禾晚上继续拉着程川写技术手册,忽然想到石灰浆。
那玩意对盐卤的净化和促进结晶的作用,比草木灰更好。
她列出做石灰浆需要的原料和设备,打算尝试制作。
当日晚上果然下了一阵急雨,第二早晨短暂晴了一会儿,天地便又陷入沉闷铅灰色调中。
但是程禾开心啊,因为院子里摆好的除了热腾腾的朝食以外,还有两口装满彩贝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