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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谢安(1 / 2)

(一)

上面不提到司马懿吗?他就成了第二个曹操,渐渐把魏国的大权弄到手里。接着他的两个儿子相继掌握魏政。到了他的孙炎,便索性仿效曹丕,以武力行“禅让”,建立了晋朝。在这次“禅让”之前不久,魏已灭蜀;其后不久,晋又灭吴。于是中国重复统一。

当初曹丕开国定制,务求“强干弱枝”。皇亲封在外郡的,只给些老弱残兵,而且至多不过二百。因为皇亲无权,所以魏国很容易的被异姓篡了。司马炎有鉴于此,便把重兵广士,交给同姓诸王,希望他们做帝室的“屏藩”。无奈他的改革,正是“如扶醉人,扶得东来西又倒”。诸王有了兵力,就不容易安分。他死后才十年,诸王便因为争夺中央政权,互相残杀个不休。正当他们厮杀得最热闹的时候,中国史的一大变局开始。这就是“五胡之乱”。

所谓五胡,都是东汉以来因投降而迁居于中国内地的外夷。其名目是:匈奴、羯、氐、羌和鲜卑。内中匈奴和羌上面已讲及。羯乃是匈奴的一支。鲜卑则是东胡的后裔。东胡在秦汉之际为匈奴所灭后,有一支逃避到鲜卑山(在今外蒙古以北俄国的边境)下,因而得名。氐原是中国西南边境外的民族,在商朝之初,就和羌人一同臣服于中国。但此后二千多年间寂然无闻,直至晋代,忽然像彗星一般在中国史里出现。

这些归化的外夷各各聚族而居,自成一社会,由本族的首领管治着。这些首领则听命于中国政府。当初中国让他们迁入内地,只为便于监视。他们本来人数甚少,后来滋生,到全盛时,最大的族也不过十数万人。这些外夷,因为人数不多,且是投降来的,一向颇受汉人尤其是汉官的凌虐,甚至被掠卖为奴。不过汉人的压迫愈甚,他们的团结愈坚。他们都娴习骑射,较一般汉人为强悍。等到中国的政治组织破坏了,战斗力在内乱中消磨尽了以后,他们更收纳失意失业的汉人,加以部勒,遂成为无抵抗的势力了。

首先发难的是匈奴。他们以山西汾水流域为根据地,于三一一年,长驱入洛阳(晋首都),虏晋怀帝,终杀之,继占长安,虏晋愍帝,终又杀之。愍帝被杀之次年(三一七),晋琅琊王称帝于建康(今南京),统治着江淮以南,是为东晋。同时北方的贵家豪族纷纷避乱渡江。

匈奴的统治者不久便在骄奢淫逸中衰弱下去。接着羯族(初附属于匈奴)、鲜卑慕容氏(初以辽东之北为根据地)和氐族(原居甘肃境),一仆一继的以次宰制着中原。

氐族在苻坚的领导下,不独完全统一了黄河流域,并且得了慕容氏的辽东,取了汉中、成都,服属了西域和滇黔境内的许多“西南夷”,建立了一个大帝国,号曰秦(都长安)。苻坚挟着百战百胜的声威,进一步便要扫灭东晋,统一中国。三八三年,他率领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七万南征。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东晋不有长江的天险吗?苻坚说:“我们的兵士,只把鞭子丢下,就可以塞断长江的流水。”

(二)

东晋的朝廷,闻得大敌压境,岌岌摇动。唯独宰相谢安照例是镇静如平时。

他遭遇的大故,这不是第一次了。十年以前,跋扈将军桓温领着大兵入朝(以前温曾废过一个晋君),谢安和另一位大臣王坦之奉诏去郊迎,当时都城中人心悯悯,谣言纷起,说桓温要先诛王、谢,继篡晋室。坦之十分害怕,问计于安。安神色不变的答道:“晋祚存亡,在此一行!”桓温大陈兵卫,接见迎者。在一群跪列道旁,战栗失色的朝官中间,坦之也汗流沾衣,倒执手板(当时见上官照例要拿的)。谢安却从从容容的就席(当时是席地而坐的),坐定,对桓温说道:“安听闻古人说,‘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必在壁后置人呢?”桓温给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把兵卫撤掉,后来也没有什么非常的举动。

这一次苻坚起倾国的兵来侵,事情比桓温入朝严重得多了,人心也惶急得多了。谢安的两个侄子,一个谢石,正受任为征讨大都督,一个谢玄,正受任为前锋都督。谢玄曾以战胜胡虏著名,这回也没有把握了。入去向谢安问计,安坦然的答道,“已别有旨”,便再无话。玄不敢多嘴,退后,托人请问。谢安却叫仆夫预备车驾,出去游山,把谢玄和许多亲友也约了来。叔侄二人在山中围棋,以别墅为赌注。谢玄的棋素来是高过谢安的,这回因为心中有事,始而势均力敌,终竟输了。谢安玩了整日,晚上回来,调遣兵将,指授方略,却一点也没有差失。